任何一个武林宗师都不会相信世人替裴擒陌开脱的话语。
沈羿也明白,在这些人心中,他们更愿意相信裴擒陌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恶人,因为这样,他们才会证明自己走过的路都是正确的。
身居高位之人,没人会愿意承认自己冤枉了人。
而当下裴擒陌身受重伤,毫无反抗之力,他们若不趁现在除掉,恐怕将来就再无机会得手。
“既然沈某今日无法将人从各位前辈面前带走,就只好出此下策了,请各位退后一步。”
沈羿松开了裴擒陌的腕骨,拔出了身后的剑刃。
有几人见状,后撤半步:“沈羿,难不成你要对我们出手吗?”
他们都拔出自己身上的武器,准备迎战。
可下一秒,沈羿举起剑,挥剑割下一缕胸前的乌丝。
细密的乌发随风飘动,就像是被折下的几支寒梅,脆弱,却看上去仍有几分君子的傲气。
在武林宗师的注视之中,沈羿淡淡地:“今日,我割发代首,从此,世上再无从前的沈羿,你们若有想对裴擒陌报仇的,或者想杀他的,都可以来找我,我会与他一同偿还罪孽。”
“啊?沈庄主在说什么……”
“你疯了吗?”
众人议论纷纷,裴擒陌望着沈羿割下的那一缕发丝,心顿时抽痛不止,忙一把抓住他的手,顺带连那发丝一同攥住。
“你们正派人士怎么这般死脑筋,我裴擒陌一人做的孽何须要你来还,况且,你的发丝我平时都舍不得触碰,又怎么舍得让它被你那这么割掉,你……”
他声音有些哽咽,边说着,边抬手摘下脸上的面纱。
就在对方手放下的那一刻,杨柏霜看见那张面若桃花的容颜,顿时瞪圆了双目,举起手大喊:“他就是裴擒陌,快动手!”
这些武林宗师虽说有些没见过裴擒陌的相貌,但是他们都听闻过此人风姿过人,容貌绝世无双,今日一看,果真名不虚传,于是不再犹豫,一齐飞身上前。
在动手的那一刻,郭白鹭大喊一声“师父”,遂拉着周围的师兄轻功上前。
众梅花剑庄弟子看见师父有难,自然是无条件站在武林宗师的对立面,可他们的武功在对方面前根本不值一提,郭白鹭被老道士一掌拍得吐血,周围师兄的身躯也撞上枝干,面色痛苦躺倒在地。
沈羿见状,面色铁青。
“谁再打伤我的弟子,我便要了谁的狗命!”
眼前的老者挥剑而来,暗藏着杀意的寒梅剑骤然出击,浩然真气如惊涛骇浪,拍向老者的面容。
在交锋的那一刻,老道明显感觉力不从心,步伐被震退数尺,等脚步勉强站稳,才捂着胸口,结结巴巴道:“你身上有伤,竟还能使出如此内力……”
话未说完,裴擒陌就从一旁推出一道掌风。
他双目猩红,嘴唇泛白,与老者干枯的手掌相遇时,唇边的殷红已经流到脖颈。
老道士不堪示弱,双方的衣袖都被掌法造成的真气扯破,分开时各自半跪在地,费力喘息着。
一掌几近耗损了寿命,裴擒陌不想与他们久战,只牵着沈羿的手道:“快走……”
沈羿点头,抓着裴擒陌的肩膀连忙转身离开,可脚步刚刚迈出半步,一把用嵌着狼牙的箭矢从高空落下,插在他的脚尖一寸。
这箭矢的外貌看上去甚是熟悉,刚刚萧柄的手臂就是被此武器射断的。
众人抬起头,只见天工阁的高楼出站着一个狡黠的身影,对方手中拿着长弓,依旧是拉着弦的姿态。
武林宗师这才发现方才已经离去的海孤山,不知何时又折返而归,不由得面面相觑:“这海孤山怎么又回来了?”
在萧柄死去那段时刻,他们都被海孤山的箭术吸引了注意,不敢轻易对这突厥的第一高手出手。当下,他们仍是对此人抱有强烈的敬畏之心,未敢轻举妄动。
天工阁楼顶,双腿被染得鲜红的海孤山抱臂而立,鄙夷的声音传送而来:“我方才忽然想起,裴擒陌偷学我突厥驭狼术的账,还没有找他算。”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沈羿目露警惕,挡在裴擒陌的身前:“前辈可是想要与裴擒陌对决?”
若海孤山当下想与之对决,他还能想个办法换个决战的地点,拖延些时间将这受伤的魔头带走。
就怕对方另有想法……
海孤山却摇摇头:“不,我的双足受了重伤,而裴擒陌也已毒入心肺,当下不是我们最好的决战时机,不过,我打算立下一个战书。”
众武林宗师听闻又是窃窃私语,想不到海孤山这样有实力之人,会对裴擒陌下战书。
“海孤山,你想与本座立下什么样的战书?”裴擒陌虚弱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