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支持特米斯托克利建海军,无疑与阿里斯提德的军事主张相悖,等于政治站队了。
塞雷布斯不想站队。
政治站队不像小朋友过家家,可以今天和这个玩,明天和那个玩,也不像朋友之间有意见分歧,可以求同存异。
政治站队是非黑即白的,站定哪个立场就不能跳来跳去,否则会被视为叛徒,对方也会看不起。甚至有时会被双方共同敌视。
阿里斯提德支持重甲步兵,重甲步兵只有贵族和有钱人才置办的起,所以他的主要支持者是城邦中的贵族们。
而特米斯托克利如果组建了海军,海军毫无疑问以后会成为以后他的支持者。只有穷苦人才愿意辛苦地漂在海上当水手,他日后无疑会是城邦中穷人的代言人。
塞雷布斯的普拉托,在雅典的客户非常多,有穷人也有富人。穷人的人数可能比富人多得多,但是在普拉托里流动的钱却百分之九十以上都属于富人。所以他的主要客户其实是富人。
毫无疑问,建设水军是对城邦有利的。但如果支持特米斯托克利,他将得罪一大帮客户。
而且阿里斯提德又会如何看待此事呢?
阿里斯提德是他最好的朋友,也是他最重视的朋友。他与特米斯托克利之间水火不容,如果是别的事有不同的意见,阿里斯提德可能会心平气和,但与特米斯托克利有关的事,他通常会非常过激。
支持特米斯托克利,阿里斯提德会有什么反应呢?
他迟迟不说活,特米斯托克利急了,说道:“塞雷布斯,你犹豫什么,雅典还有人比你更懂海军的重要性吗?城邦崛起难道不是好事?而且虽然波斯人前几年没来,但薛西斯已经再次征服了埃及人,迟早会再来的。到时候他的报复一定会更猛烈。如果我们有两百艘三列桨战舰,就算战况不利,也可以把全城邦所有的的人都装上战舰逃跑。要是没有海军,我们跑都跑不掉!”
塞雷布斯说道:“现在的形势和当初有很大不同,我得再考虑考虑,特米斯托克利。”
特米斯托克利有点难以置信地问:“现在形势和当初不同?哈,你不会是因为现在是阿里斯提德在主导城邦,他的立场和我相左,就不敢支持建海军吧!?对城邦这么重要的事情你还要看朋友间的私情?
“而且你的利益与阿里斯提德的利益根本不符!你现在的生意重心在海外,城邦海军强大了对你出海做生意更有益。要是你真因为阿里斯提德就不敢坚持正确的选择,那你就让我鄙视!我一直以为你是聪明人!”
塞雷布斯坚定地说:“让我自己做决定,好吗,特米斯托克利?”
————
城邦里有一出新悲剧要上演,塞雷布斯邀请阿里斯提德一起去观看。
阿里斯提德工作繁忙,加上不愿意和别人走的太近受到私人感情影响,在处理公务时有所偏向,很少参加娱乐活动。但邀请的人塞雷布斯,他迟疑了一下,还是去了。
这天天气好极了,阳光明媚,凉风习习。两人顺着伊利索斯河边的林荫道往剧场走去,一路上遇到的所有人看到阿里斯提德,都会过来与他说上几句话,又尊敬又爱戴。
剧场门口有小贩在卖茉莉花冠,芳香洁白,塞雷布斯已经被此时的习惯影响,买了两顶,与阿里斯提德一人一顶戴在头发上。
阿里斯提德笑着念了一首小诗:“你和我同饮同乐同相爱同戴花冠,我疯狂时你疯狂,我清醒时你清醒。”
小贩是这座城里的人,知道两人的友情,赞美道:“这首诗来形容你们再合适不过!”
塞雷布斯也笑了。
到了剧场,这天表演的是《七雄攻忒拜》,讲得是拜国王波吕尼刻斯被弟弟从王国中赶走,为了夺回王位,与其它六位英雄一起攻打忒拜的故事。
台上演员唱到对七位英雄之一,医疗与占卜之神安菲阿劳斯的赞歌,歌词是:
“双眼停留的表面,
内心抵达的彼岸,
事实就在眼前,
目标应由心生,
用智慧和心血去浇灌,
沉甸甸的果实正在成长!”
台下观众竟然同时把目光投向了阿里斯提德,包括塞雷布斯。
因为所有人都觉得,这首诗里赞美的高尚的操行和美德完全属于阿里斯提德。
雅典的首席执政官是一年一任,可是自从阿里斯提德担任首席执政官之后,人们信任他尊敬他,已经让他连任了好几年。
他从未因为身居高位而洋洋自得过,也从不因为身处逆境而自我贬低,永远沉静自若,对什么境地都能泰然处之。
他对城邦尽心竭力,在处理城邦事务时永远以民众利益为优先,立场坚定绝不通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