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形的舷窗正对着门,舷窗外面能看到海,他正在无垠无际的大海上。
唐沢裕探头看了一会,碎金般的阳光打散又聚拢,天际环旋着几只海鸥。
海面是很单调的,不出半分钟,他就对风景失去兴趣,目光转而落到窗边。
——正对着门的舷窗下,墙边固定着一张书桌。
书桌的侧面是书柜,正好与衣橱相接,两者全都是玻璃门。唐沢裕探索的兴致顿时来了,就一扇扇拉开来看。
首先是衣柜,如出一辙的黑风衣、黑长裤。唐沢裕翻得眉头都要皱起来了,衣柜里也有那种浅淡的香气,皮革与苦涩的柑橘尾调。
琴酒的衣服没几套,紧接着就是他自己的,唐沢裕这边就比较多,夏季的短袖、卫衣,棒球服,感觉穿上后混进大学校园都没问题。
比较成熟的也有一套,叠好在底下放着,下面还压着一套警服。
……?
唐沢裕的联想瞬间上线。
他现在穿的是一套白,柔软的棉麻质地。外表看上去很单调,但他觉得舒服,暂时还不想换。唐沢裕偷偷比照了一下袖口,正好是他的尺寸,也就是说,这套警服是属于他的。
自己的职业是警察,……那琴酒呢?
说实话,唐沢裕知道他的名字,但也仅限于此,此之外一概不知。给琴酒系领带的时候,他闻到一点浅淡的硝烟味,虽然并不明显,但他立即能分辨出来。
琴酒大概惯于用其他的气息将火药味压下去,猜测得再大胆点,那款香水可能还是自己挑的。
他的职业唐沢裕猜不到,但日本禁枪,想来也不会多合情合法。再联想到自己的警服,还有他竭力暗示、却被对方故意忽略的手铐,唐沢裕发散的思绪霎时间更上一层楼。
……难道还有什么爱而不得的剧本吗?
他喜欢他,却因为世俗的矛盾阻挠不能在一起。积蓄的矛盾爆发,摇摇欲坠的平衡被打破,最后不顾一切地偷渡私奔……又或者琴酒被白道追杀,关键时刻自己舍身相救,却因此受伤而失去记忆,被带回他藏身的黑暗中,以软禁的名义关在这里。
唐沢裕立即掀开领口看了看。
身上并没有什么伤口,反倒是脖子那里,指腹能摸到凹凸不平的痕迹。似乎是一道旧伤,但没有镜子,这个角度,唐沢裕看不到。
后一种猜测遗憾落败。
他只得一件件将衣服挂回去。唐沢裕对他自己的没兴趣,只匆匆一扫而过,却把琴酒的风衣全摊在床上。有的沾了硝烟气,有的没有,他对这种嗅觉游戏乐此不疲,三件风衣都不是全新的,琴酒穿了它们应该有一段时间,他能想象出他的手拂过肩袖,挑好风衣去杀人的场景。
衣柜中也没有藏得很深的保险柜,不然他还能试试撬锁。
其实手铐的锁想打开也并不难,只是唐沢裕没有尝试,鬼使神差般,任由铁链在地上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之后就轮到书柜。相比衣橱而言,书柜就显得寡淡很多,里面都没有几本书,上面还套着塑料膜,一看就从来没有拆过。
唐沢裕扫了一眼就收回目光。书桌前的椅子也是固定在地板上的,或者更严谨些,这应该是个板凳。他弯腰坐上板凳,书桌正好到胸口下方,于是唐沢裕知道,这应该是他的尺寸。
是我专用的书桌吗?
他这才有了点好奇心。
肌肉记忆让他找到了一个舒服的坐姿,弯腰拉了一下,几个抽屉却都是空的。中间那个大抽屉上了锁,唐沢裕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撬开,里面却同样空空荡荡。
不应该啊……?
他一时陷入沉思。
琴酒一时半会不像回得来的样子,唐沢裕没有立刻把撬开的锁复原。
这个书桌,这个高度,都给他一种熟悉的似曾相识感,即使不在这里,而在其他地方,他也一定在书桌前伏案工作过。
坐在椅子上,唐沢裕的第一反应就是伸手去拉抽屉,因为正中的上了锁,他才退而求其次,先看了旁边的几个。
现在抽屉里空无一物,这一定不合常理。
唐沢裕忽然想到什么,手掌朝上地向里摸索。抽屉的底端没有东西,他还被木刺扎了一下,直到手伸进抽屉内部,也就是桌面底下,他才摸到了一个东西。
细腻的薄薄一层,四角用胶带固定……这好像是一封信!
唐沢裕心脏怦怦跳起来,他立刻撕下胶带,把粘在底下的信拿出来。
洁白无瑕的信封已经泛黄,上面龙飞凤舞的一行字,唐沢裕一眼认出,这就是自己的留下的笔迹:
【给失忆后的我。】
……
琴酒回来得并不慢。
时间过去了半个小时,唐沢裕信件才看到一半。能及时收起来是因为读信的时候他靠在门上,扫过纸上的内容时,耳朵还时刻留意着门外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