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玻璃门上贴米字胶条。
路过的几个男生看见了她,其中一个驻足盯了她一会儿,接着发出不可置信地疑惑,“你怎么在这儿啊?”
隔着贴胶条的玻璃门,江聆看到门外的江北,一时竟然也呆住了。
江北在港城上大学她知道,但江北的学校是个普通二本,地处位置比较偏僻,隔市中心要坐将近二十站地铁才能到。
把花店开在靠近市中心的江聆,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居然会在这么大的港城里,碰巧和她亲弟撞见。
也不知该说是缘分还是祸害。
“啊?谁啊这是?”
江北身旁有一男一女,估摸是他朋友,和他一样打扮得像从夜店里混出来的,非主流味特浓。其中一个女生看见江北诧异地盯着江聆,忍不住问道。
江北:“我姐。”
“啊,就是她啊。”
女生的表情很意味深长,八成是从江北的风言风语里得知过不少有关他姐的特别评价,眼睛不住地一直打量着江聆。
江北:“你怎么在这儿?不是在酒店打工吗?今天是周一。”
江聆:“台风放假,这是朋友的店,来帮帮忙。”
江北:“你住这附近?”
江聆:“我住三环附近,离这还远。”
江北摸摸鼻子,吊起眼意有所图地看着她,“姐,能不能给点儿钱给我?”
“我们仨今晚不想回学校的,那边太靠海,台风要是来了,回头里面肯定吹得乱七八糟的,我宿舍又在一楼,水一淹进去我都没法走,你给我点儿钱呗,我们想住几天酒店。”
其他两人也看着江聆,默默不语,等待着她说话。
小的时候,在镇子上,自家孩子带着其他家的小孩来家里拜访,大人们总会给糖又给钱,让他们想买什么就自己买着玩。
说给钱是长辈对小孩的喜爱,其实更像是邻里邻居之间的人情世故和暗暗攀比。
渐渐的,这种事似乎成了理所当然,带着别人家小孩的“自家小孩”就是向长辈们索钱的利器。
江聆看着他们。她要是拒绝了江北的要求,无疑是在他的朋友面前丢他的面子。
所以,江聆一本正经地回道:
“我不想给你钱。”
他两个朋友挺尴尬的,表情微妙地盯着江北。江北的脸色难看极了,不敢相信,“哈?”
“不是,你为什么不给?”
“我晚上住学校里很危险啊,我不是你亲弟吗?你学费都给了,差这点儿钱?”
一旁的男生拍拍他的肩膀,语气同情地安抚江北,“算了算了,你姐估计在港城打工也不容易,这市中心住酒店确实有点儿贵。”
说完,他靠近了些,小声对江北说:“你姐个穷鬼也拿不出钱,得了吧,耽误时间。”
女生:“没想到,你姐是真的抠。”
男生:“我觉得就是穷。”
他们左一句,又一句,说得江北脸上无光。毕竟家里人的形象间接上也就代表了他的形象,他姐是个又抠又冷漠的穷打工鬼,让他在朋友面前很跌份。
江北气冲冲地,正打算甩脸走人,回去再跟鲁云告一状。
一辆蓝色的货车缓缓停在花店前,从车窗探出头的中年师傅,吆喝了一声,“江老板,你那个冰柜太大了,房门进不去,先给你放在门边上了啊。”
江北一听,他喊江聆老板,顿时停住脚,有点傻眼。
两个师傅从车上下来,“剩下的搬完就行是吧?”
江聆:“嗯,那两个白盒子,搬的时候轻一点,容易脆。”
“好嘞。”
师傅满身是汗,风风火火地进了店,动作麻利地把店里江聆已经打包好的箱子一个个搬到车上。
江北愣愣地,看着他们走进走出,“……”
“哎,怎么回事,你姐不是穷打工的吗?”
“是啊,该不会你姐是糊你的,她其实有钱,就是不想给你吧。”
亏他们两人煽风点火,江北心底的愤怒彻底地被激了起来,他握紧拳,站在店门口。
过了一会儿,他跟两个朋友走进店里。
几位师傅在专心搬东西,江聆拿着扫把扫地上的灰尘。
江北像拿住了她的死穴,扬声质问她道:“姐,这不是你朋友的店吗?他们怎么喊你老板?你哪儿来的钱开店?”
江聆被戳破后,平静地应:“租的店,钱是朋友借的。”
江北:“骗子。”
江聆:“…”
江北:“不管你借的还是租的,你换工作没跟家里说,赚了钱也不说,你这是拿家里人当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