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楼下时,长长的黑发跑乱了,发丝黏着唇角,遮过眼尾。
和她想象中的境况不太一样,到楼下来亲身看热闹的人几乎没有,全趴在窗户边空喊。
而被打的人也不是保安叔叔,而是满脸通红的酒疯子陈另。
他烂肉一样躺在地上,脸上似乎挨了两下,有些肿,加上醉酒直接就晕过去了。
江聆盯着动手的人,把松垮到肩膀的白衬衫拉了回去,紧紧贴着领口。
他也安静地看着她,清俊冷清的面容在昏暗的路灯下像玉石一样温润干净,眉眼下的阴翳却隐隐透着扭曲的病态和阴沉。
“你到底,什么意思?”
江聆的心脏在颤,说不出是害怕还是慌乱。
傅妄自己亲口说过,让她不再出现,永远滚出他的世界。
可现在,他为什么又一而再,再而三地主动找上门,刻意插手她的事情。
雇人打流氓进警局那次是,暗中监视她也是,今天出手教训陈另又是。
江聆想不明白。
“我们聊聊吧。”
他忽然开口说。
江聆手握紧,莫名憋气,“我们没什么好聊的,你有的你的阳关道,我有我的独木桥。”
“傅妄,我不需要再觍着脸凑到你身边了。”
他笑笑,“我想也是,自己开花店做生意,总比给人打工赚钱。”
江聆恶狠狠地盯着他,“你不知道跟踪,监视是犯法的吗?”
他挂着浅笑,深深看着她,语气十分理所当然,“知道啊。”
“赔点钱而已,我有的是。”
他果然对自己还有执念。
江聆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契机,让他又想起了这世界上还有她这么个人能耍着玩。
兴许是因为这一年里,他止下了公司的经济危机,在不依靠吴家的情况,自己重新爬了起来。或者,怀念她身体的感觉了,纯粹欲望使然,连带一些不甘和怨恨。
但她,不可能再给傅妄使自己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任何机会。
江聆双眼冷冷,视线的焦点从他的眼瞳上转向地面,垂眸盯着脚下,他们丝毫不相交的影子。
她一字一顿地清楚告诉他,
“我们已经结束了,傅妄。”
“我过的很好,你也慢慢回到了正轨,我们不用再折磨彼此了,这样对大家都好不是吗?”
他很缓地牵唇笑了,反问:
“对大家都好?”
江聆懒得和他多说,转身就往单元门走。
才走了几步,手腕被他紧紧地拽住了,温热的手心紧贴着她冰凉纤细的手腕骨。
江聆转着手腕挣脱了几下,发现完全挣不脱,她扭回头,“…傅妄。”
“是你自己说让我滚的,你不会忘记了那天晚上你干了什么。”
他手上的力道一时松懈,江聆趁机赶紧把手抽了回去,放在胸前,另一只手捏着自己泛红的手腕,满脸警戒。
傅妄的表情很微妙,似乎有很多话要说,但又无话可说,沉郁的眼睛看着她,浮浮沉沉在眼眸里是被唤出的无措与愧疚。
他怎么可能忘得了,分开那天晚上他对她有多么粗暴,不止于此,他还说了很多中伤她的话。
江聆哭了,他却没有丝毫怜惜的继续伤害她。就连清晨离别时,他都摆着高高在上,看她如垃圾一样的眼神。
那时候的江聆会想什么?
她当然会想,逃离这里,永远逃离他的身边,结束一切孽缘,那样才再好不过。
“你不是心疼你的钱么,再把我这个定时炸弹放在身边,你能安心吗?”
“有了我和吴先生的事,你还能信任我吗?”
“你就能保证今后,你的身边不会再出一个吴捧月?”
“还有,你有什么自信,你要跟我重新来过,我就一定愿意?”
傅妄微微张了张唇,面对她一句一句的质问,怎么一个字也说不出。
失神的短短一两秒,江聆转身,单元楼的防盗大门打开后,又重重的锁上了,再抬眼时,她的身影已经飘忽不见,只有一道黑重的大门将两人遥遥的横隔开。
回到家里。
江聆无力地坐回了床上,她房间的床就设在窗户边上,稍稍一侧眼,楼下的视野都能看见。
路灯挨着长椅。
那人坐在她家楼下的长椅上静静抽烟,昏软的灯光落在他黑色的西服上,反出一层暗暗的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