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云拎着锅铲,说了句, “你姐就是该死。”
“真不是个东西。”
“我们家怎么生出这么个白眼狼。”
江北:“那怎么办, 我过几天就要开学了,辅导员已经催了好几遍要交学费,不交我就上不了学啊。”
还要去大城市,进新学校,泡漂亮妹子,开黑打游戏呢,去不了可不行。
鲁云放下锅铲, 把手在围裙上搽了几下,亲昵地拍着他的肩膀, 嗓音很柔和,
“没事哈,妈过两天就去港城找她要。”
“就算她不给,妈还有存款。”
江北一听放了心,他有点儿反感地把他妈的手从肩膀上拂开,“行吧,反正就这几天了,最多一星期,必须给学费。”
鲁云:“放心,妈都会弄好的,不可能不让你上学,我们家儿子这么厉害考上了大学,倾家荡产也要让你上。”
江北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厨房,重新以葛优躺的姿势瘫在了沙发上。
江北和江聆虽然是亲生姐弟,长相却并不相似。江聆的脸像外婆,小小的,很精致清丽。
江北的眉眼更像鲁云,细细小小,高耸的颧骨也像,还有骨骼分明的脸型。嘴巴,鼻子却像江国川,整体偏厚偏肿。
所以初看他的脸时会觉得这个人刻薄又不好相处,细看一下,轮廓五官粗糙笨重,距离帅哥这个词也差了十万八千里。
可他的自信依旧无人能敌。
江北一边恨恨地把微信的id号改成了表子姐姐,一边继续和同班的漂亮妹子撩骚,他还把这件事包装了一下当作谈资讲给妹子听。
谈资的标题总名可以取为——我那无情无义,在外花天酒地,结果被男人骗了钱身上分文不剩,所以家里有困难,亲弟弟要上大学她却连一个子都不愿意拿出来的我的白眼狼姐姐。
路人云妹子听完他的述说后,天真无邪,不可置信地回复道,
——啊?你姐姐怎么会这样啊?
——你父母养她这么久真的可怜。你也好可怜,竟然有这种姐姐。
————
夜晚回到房间里。
说不会给家里打钱,江聆却在看自己银行卡上的存款。
她从十七岁出来工作,到现在有十年了。
五年前她的银行卡上攒下过一笔钱,大约五万多一点,那笔钱最开始存的时候,本来是想留下来跟傅妄成家用的。
他们结婚后,打算在港城的近郊买一套两人住的小房子,然后每天坐地铁去市中心上班,领还算不错的薪水,住便宜舒适的房子,生活一天天过去,他们相信总会有出头之日。
遗憾的是,那一年鲁云把这笔钱拿走了,因为江北在学校里打了人,对方重伤住院,要求赔偿,不然就让江北退学,处分永远记录在案。
那年的江北只有十三岁,才上初中,年纪太小。
江聆不忍心,无奈只能把钱打回了家里。
汇完款后,她全身上下就剩了一百五十块。
走过高桥,再看看港城繁华喧闹的夜景。
这座城市,林林广厦千万间,属于她的那间小小的房好像永远都不会有了。
一瞬间,江聆的希望像被抽干了似的,走不动路。
因为她明白了,自己和家人是永远绑在一起,怎么撕都撕不开的关系。
朋友能绝交,爱人可以分手,但血缘关系是斩不断的。
这样的情况必然还会再发生。
江北上大学,江北毕业工作,江北结婚买房,父母年老退休的赡养费,生病的医药费。
她永远都不可能从那个死圈里逃脱出来,这比还不完的房贷压在身上更加可怕,至少房屋是能遮风避雨的,给予她无尽的安全和温暖的地方。
但她的父母,鲁云和江国川,还有江北,没有给她做为一个家人应有的爱,关心与尊重,他们只拿她当没有感情的提钱工具。
江聆坐在窗边,壁灯昏黄的光线将她的侧影打在墙上,像薄薄的一片纸。
银行卡余额显示:41986.65元
兜兜转转,又是一整个五年。
现在的江聆不想买房,也不想结婚了,如果这笔钱不给,鲁云绝对会死缠烂打追着她要。
三万块,就算给了,她还剩一万多,身上还有两枚六位数的钻戒压箱底。而且这笔钱毕竟是江北上学的钱,也不是欠赌还债,吃喝玩乐的钱。
江聆有些犹豫了。
她想了一阵,看看日期距离江北开学还有一星期多一点,她暂时放弃了思考,坐等鲁云再来找她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