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远离故乡的魔都,在同龄人都在学校和家人的庇护下享受青春洋溢的幸福生活时。
他们只有眼前的贫瘠,家人的压迫,日复一日没有尽头的埋头工作与苦熬。
残酷的成长渐渐蚕食他们过于年少的身体和精神,变得麻木,筋疲力尽,丧失斗志。
好在那段最贫穷无助的时光,他们有深夜里能紧紧拥抱在一起的彼此。
比起分手前一年的争吵,自私,背叛,矛盾,不合。
十年前那段时光,对于傅妄而言,是他不愿轻易碰触的,心中的圣域。
江聆竟然还记得那个时间点发生的事吗?
……
咖啡杯里的奶沫一点点悄无声息地融化,已经无法再认出曾经的雪花图案。
傅妄说,“晚上吧,晚上有灯。”
江聆笑眯眯地:“好,那就等天黑再坐。”
————
夜黑后的游乐园,本应该是漆黑一片,因为有傅妄这个大老板在,所以给开了特权,乐园所有的路灯都亮着,游乐设施也在不停歇运转中。
行走在满是璀璨灯火和音乐的海港游乐园,就像误入了电影中的梦幻仙境。
看到慢慢走来的两人,摩天轮底下的小木屋中,一个身着红白色制服的工作人员从窗户里面探出头,笑嘻嘻地,“傅先生好。”
看他一脸清澈青涩的笑容,江聆不禁感叹,年轻人就是不一样,突然加夜班还能这么高兴。
这位工作人员给他们细心热情地讲了一下坐摩天轮需要注意的几条事项。
进入摩天轮的乘客舱,在悬空的舱底和高度平行的地面之间,有一条一掌宽空隙的缝。江聆跨过去时,下意识地牵住了傅妄的手。
进到里面后,两人顺势坐了下来,靠着半是遮挡半是透明的舱壁。
安静了几秒。
江聆低下头。
傅妄顺着她停顿的目光也垂下眸,看了看他们很自然地交握在一起的手。
明明亲吻与性关系比牵手能达到的亲密性要大无数倍。
但此刻这过于纯情的,充满回忆的肢体接触仍然让两人不约而同地陷入了一种微妙的沉默。
江聆不着痕迹地想试着把手往回抽。
傅妄握紧了她的手。
眼看抽不出来,江聆不再动弹,侧过脸往外面看,“欸,我们以前坐的摩天轮是不是已经拆了?”
“三年前就拆了。”傅妄答。
江聆:“现在那边什么样啊,我好久没去过了。”
摩天轮拆了,那座小小的游乐园也不复存在,江聆刷港城的社会新闻才知道这些。她很遗憾没有早些知道,不然她一定会赶在拆迁之前,再去逛一逛那座游乐园,最后坐一次摩天轮。
傅妄:“改成了一片商业街。”
摩天轮不够高,怎么望也望不到松江区那座旧游乐园拆掉后,新商业街的位置。
江聆慢慢转回头,颇为遗憾,“也是,那个地方太偏了,去玩的人少,它赚不到钱就只能关停了。”
“商业性功利社会就是这么无情,没法盈利的东西很难生存下来。”
昏暗中,傅妄的手握她握得她有点儿痛。
江聆知道他在想什么。
旧的游乐园就像曾经的傅妄,他微薄的薪资,贫瘠的学历让他无法获得功利社会的肯定,就只能接受被抛弃的命运安排。
他能接受以利益至上来给人划分优劣的现实对他的审判。但他永远接受不了,江聆这个活生生的人,也会对他那么冰冷无情,像扔掉一块没有价值的废物一样扔掉他。
江聆抿着唇,把他的手也握得很紧,她故意提到了这些,又将话头引到这里,只为这压抑了几年的恨意与愧疚做一个总结,
“傅妄,五年了,我跟你道歉。”
“你可以不原谅我,但是我还是要说一句对不起。”
“现在,掌握主动权的人变成了你。”
“你也可以随时抛弃我。”
”反正,你也没那么喜欢我不是吗,怨恨发泄完了,我就该滚了。
傅妄一言不发,手掌扣着她的后脑吻了下去,把江聆郑重其事的道歉,与她的自说自话淹没在湿热的唇齿之中。
他吻得很大力,像是要极力证明自己对她确实厌恶至极,只是欲望和不甘构成了他对她的执念。
等到了时候,他一定能毫不留情地扔掉她,就像她曾经扔掉自己一样。
舌尖越探越深,他在她的唇瓣上止不住地含咬,渐渐刹不了车。
江聆被他带着,陷入其中。
十指交扣,金属的戒指咯得她皮肤与指节生疼。
摩天轮快下来时,江聆才拉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