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聆:“嗯。”
天空飘了细细的雨丝,女老板给她指的那个地方和傅妄住的地方是同一栋楼不同单元。
江聆爬上楼,走到天台,果真找到了那间废弃的小屋。
屋子里面没有灯没有窗,灰水泥的地板,靠墙一排都是高大的老木材。江聆坐在靠墙的一个小板凳上,拉上破烂的木门,即使条件艰难,这里好歹能躲雨避风。
江聆抱着膝盖,头埋着。
没一会儿功夫,外面的风声呼啸而起,仿佛厉鬼悲鸣。
江聆接了一通从鲁云那里打来的电话,许是台风天的信号有问题,她只能听到断断续续的讲话声。
“你是不是要死啊……”
“你弟昨晚上……没…住,你怎么不给……钱……”
“发那么大的台风…江北找你要点钱都不给………你真他妈是个人啊……”
“工作辞了也不给家里讲……一个人憋着发大财是吧……”
“赚这么多钱有什么用,黑心肠。”
要不是鲁云提起,江聆差点忘记了,她此刻本该舒舒服服地待在家里,全是因为昨晚台风登陆前,她被江北反锁在花店里面,才发生了这么多让她疲惫不堪的倒霉事。
让傅妄对她有可乘之机。她现在缩在这间破屋子里,也全都托江北的福。
江北倒好,自己做的坏事一个字不提,把她不给他钱的事夸大其词捅到鲁云那里。
江聆沉默半晌,急风暴雨砸在老旧的木门上,她听着听着,终于忍不住反问道,
“今天不是周末,你为什么不问问他怎么会到离学校那么远的市中心?”
“你为什么不问问他明知道今天有台风还要出门?”
“你为什么不问问他,他对我做了什么事?”
可鲁云根本没听进她说的话,自顾自地继续宣泄怒火,“你真不是东西啊……你知道你弟弟昨晚上睡哪儿的吗?”
“他睡在网吧里,台风刮过来网吧的玻璃都碎了,他脸上都被玻璃刮了口子,在网吧缩了一晚上。”
“你躺在家里还怪舒服咧。”
听她絮絮叨叨的单方面谴责。
江聆突然又不想鲁云再跟解释什么了。
即使跟她解释了,好像也会自讨没趣。
鲁云该骂她,依然会骂。
江北才是她的宝贝孩子,一点点伤害都不能受,而她没有在关键时候保护好江北,就是犯了不可原谅的重罪,哪怕她因为台风受了伤,无处可去,鲁云估计也只会骂她——你活该。
江聆把电话拿远了些,看着门缝外被大风吹斜的雨帘,好一阵,她才重新把电话放回耳朵边。
鲁云骂她骂得也累了,嚷着让她现在去网吧找江北,赶紧带他上医院。
江聆发出一声嘲讽的笑,
“现在谁都去不了医院。”
鲁云:“你什么意思?一晚上酒店的钱不愿意出就算了,带你亲弟去医院也不愿意?”
江聆:“现在刮台风,路都被封了,动不了。”
鲁云:“你不是赚大钱了吗,想想办法…”
江聆开口掐断了她极其荒谬的话,“医院现在是停工状态,没人上班,就算有,也只接急诊。”
鲁云哑口无言,“那…那怎么办?江北一个人怎么办?你当姐姐的,也不知道着急吗?”
她替江北着急,谁来替她着急呢?
混浊的雨水从门缝里淌进来,江聆半身都湿透了,又冷又饿,昨晚上没吃饭,今早上也没吃。
她不想跟和鲁云再讲下去。
如鲁云所说,她是冷漠无情的人,一点不关心江北的现状,如同他们从没关心过她一样。
鲁云:“你现在在哪里,不能去医院你先去找江北吧,这孩子今天早上跟我打电话,打到一半说手机没电了,就给挂了,他说他在…”
江聆:“我去不了,外面在刮台风,下大雨。”
鲁云:“那江北怎么办?你一个人待在家里,把他丢在外面。”
江聆:“我也在外面,不在家里。你的好儿子把我锁在花店里,台风把玻璃门吹爆了,我到别的地方躲了一晚上,他现在不舒服,我也一样。”
鲁云沉默了一会,“他锁你,还不是因为你不给他钱,你要是给了,他会耍小孩子脾气吗?”
江聆空洞地附和她:“嗯,是的。”
鲁云:“算了,你过会儿能走动了记得赶紧先找你弟。”
江聆:“好,我挂了,这地方信号不好。”
鲁云刚开始讲下一句,江聆直接按了挂断,然后把手机关机。
世界终于清静了,只剩下越起越大的狂风,把门框子撞在墙上碰碰直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