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院长长长地缓了口气,她刚才真是吓得不轻,可看小姑娘的样子,她又头痛了。
“右右,你怎么去井里,太危险了!!”
她几步过去,往井里望了一眼,脸又白了一圈——井里黑幽幽一片,当得起“鬼气森森”四个字。
忙不迭把头缩回来,脱下外套裹住浑身湿漉漉冒寒气的小姑娘。
虽然是八月,一年最热的时候,可山上气温凉,尤其傍晚已经开始降温。
右右之前因为身体原因,半年前才能开口说话,是以说话还不太利索。
她先是摇头表示没有危险,然后指着枯井一边比划一边奶声奶气地解释:
“姐姐……没地方住……送她进去……”
“什么姐……”陈院长话一开头,旋即似是意识到什么,尾音直接打了个飘,差点咬到舌头。
她表情僵硬,一时不知道该正对枯井还是背对枯井,动作倒是条件反射地抱起了右右,疯狂甩着双腿离开。
不明白陈妈妈情绪怎么更不好了,右右没有挣扎,乖乖地任由对方抱着。
陈院长没说什么,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赶紧回福利院。
听着陈妈妈急促的呼吸声,右右小声说:“我可以,寄己走。”
离道观已经有一段距离,往下张望可以看到福利院,陈院长紧绷的心弦终于可以松驰。
后背冒出一层又凉又热的湿汗。
她放下右右,下意识就想训斥,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
五年前的某一天,荒废多年的白云观忽然亮起灯火。
一名自称道号为无名的道长,带着一个婴儿住进了白云观。
白云观向来有闹鬼的传闻,几乎没人会去那里。
无名道长出现后,因着好奇,村子里有不少人大着胆子去观望。
结果发现有人住的白云观,比没人住时更阴森诡异。
……就离谱!
总之,那之后没人敢去了。
陈院长是其中的特例,她每天忙得很,压根不会多想什么——没那心思。
而无名道长养了个小婴儿,吃喝总得有。
山下的福利院离得最近,交易起来很方便。
一来二去,陈院长和无名道长自是熟悉了几分。
这几分熟悉,救了她的命。
也让她明白,原来封建迷信是真的,很多事情是无法用科学来解释的。
所以,被无名道长养大的右右有些奇怪举动,再正常不过。
……
想了想,陈院长蹲下来,和右右平视。
她其实对小姑娘了解并不多,只知道小姑娘体质特殊,发育比较缓慢,身体也不太好,五岁的孩子看着像三四岁,小小一团如糯米团子似的,格外惹人怜爱。
“右右,你现在住在福利院,福利院是你的家,你不能跑回道观,陈妈妈找不到你会很担心,知道吗?”
“……对不起。”
小姑娘垂着头,长长的浓密眼睫盖下,小小的双手缩在外套里面,紧紧揪着衣摆。
她不喜欢福利院,可哪怕再懵懂也知道这话不能对陈院长说。
陈院长皱眉,明明之前都很懂事没往道观跑过,今天怎么突然就跑回来呢?
她还是找了一圈没找到人,才反应过来小丫头可能回道观了。
于是立刻跑上山来。
——她是真的不想隔三差五就往山上来逮人,像刚才那样的情况多来几次的话,会折寿的。
斟酌片刻,陈院长严肃了些:“右右,你师父把你送到福利院时,你不是保证会听话的吗?”
提到无名道长,小姑娘眼睫颤了颤,眼圈倏地红了,却没吭声。
陈院长回忆起两个月前——
那天无名道长突然领着右右来到福利院,说是请福利院照顾一段时间,他有事外出,大概要半个月。
还给了一笔不菲的“照顾费”
结果到现在无名道长还没回来,电话也联系不上。
好在以那位道长的本事,应该不会出事,陈院长倒也没什么担心的。
估计是被什么事耽搁了。
最重要的是,人托付在她这里,万一出点其他事,她怎么向无名道长交待?
这才是关键的。
想到这里,陈院长决定把话说重一点。
要让小丫头知道错误和事情的重要性,于是如同大部分大人那样,恐吓道:
“你要是不听话,你师父就不回来了,他就不要你了。”
小姑娘猛地抬头,清透的眼睛里盛满委屈和恐慌的泪水,却倔强地不肯掉下去。
陈院长顿时就有点慌了,总觉得这丫头看自己的眼神不对劲。
想起她的古怪,陈院长头皮一麻,赶紧缓和声音,转移话题:
“右右肚子饿了吧,我们回家吃饭,今晚有你爱吃的排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