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秾睁开了眼,有些反抗意味地推了推男人的手。
男人拥着他不放,烘热的胸膛贴着他的后背,把报纸塞到他怀里:“看看。”
楚秾不舒服地推他,精神还累着,呼吸有些喘:“干什么?”
“这是刚从厂里出的报纸。”沈从祁说。
“?”楚秾略微诧异,看了沈从祁一眼,低头展开因为男人揉捏过后发皱打卷的报纸,墨迹上还烫着,是刚从印刷机上下来的一张报纸。
楚秾一打开,赫然是一张正经的早报,最上面一篇文章标题标大了直冲冲地抓着人眼。
是沈从祁把几家爱造事的报纸给告了的新闻,内容直冲冲地全是唾骂几家报纸的造谣生事,并且澄清沈从祁从未有过男伴或者女伴。
这篇文章写得方向极尽偏颇,把几家报纸骂得狗血淋头把沈从祁歌颂得冰清玉洁,全然失去了早报公正的客观的基准。水平却不低,言语间义正言辞,有理有据,说得似乎还真有那么一回事,看着极能唬人。
但楚秾翻来覆去地看,怎么看怎么觉得假,里面的条条框框的形容词,怎么往沈从祁身上套都显得假。
“怎么样?”沈从祁凑在他脖颈间,嗅他的气味,声音黏糊糊地问。
“不怎么样。”楚秾看着报纸说:“里面说的人压根和你无关。”
报纸上的人极尽言辞恨不得把所有最好最正直的词汇贴在沈从祁身上。
但沈从祁,样样没和正直沾上过边。
自私刻薄,傲慢无礼,就算长着一张好脸,也生生折腾得没人敢靠近他全都厌恶他。
“那些看报纸的人又不需要知道我是怎样的人。”沈从祁十分坦然:“他们只需要相信我是这样的人就可以了。”
他就要楚秾知道他是怎样的人就可以了。
别人是生是死,什么样的处境,觉得他怎么样,和他有什么关系?
在此之前,他从不在意这些。
“要不然,又会开始编排。”
“……”楚秾抬眼对上沈从祁,他的眼尾还烧了一点红,那是昨晚他哭红的,他抿了抿唇,问:“平日不见你澄清,现在就突然澄清了?”
他可记得沈从祁身上背得传闻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据说他年少时就开始在胡同巷子里混了,每条传闻全都闹得沸沸扬扬的,也没见他说过一句。
楚秾刚遇见沈从祁的时候,沈从祁也没少在胡同巷子里逛,他房间里的报纸都可以堆一打了。
“以前是不在意。”那时候沈从祁压根看不上这个落后贫乏的小世界,小世界里地蚂蚁臭虫胡乱编排的谣言就像是在地上划拉的痕迹一样可笑,谁会在意这种连指甲盖都算不上的小事。
但是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楚秾。
像是在荒原里遇见了一颗漂亮璀璨的钻石,远比他所有财富加起来还要珍贵稀有。
他为了自己的钻石,因此开始尊重荒原的规则。
他解释澄清,单纯就是因为楚秾处于这个环境里,楚秾会在意,而且他也因为楚秾而开始在意别人的眼光,他不介意别人怎么看他,但是涉及楚秾,他都会一一在意。
他是要和楚秾结婚的。
在这个落后的小世界里,用小世界陈旧的条例规则,向所有人炫耀,他和楚秾是夫妻关系。
他是独一无二属于楚秾的,楚秾是他一个人的。
沈从祁只是想想,都觉得兴奋,他为了这种事感到莫大的期待。
“对不起,我其实应该澄清得早一点。”沈从祁捉着楚秾的手指玩,看着圆润的指甲爱不释手,指节处还有他昨晚嘬出来的红印,他用指腹揉了揉,红没散,反而更深了,他又怜惜地亲了亲:“昨天之前,我总想让你在意一点我。”
“但我好像做错了。”沈从祁皱了眉,他凌厉的眉目总是会在触及楚秾的问题上露出类似于孩子一般茫然稚嫩。
他肯定楚秾一定喜欢他,而且喜欢得很,非他不可的那种。
但是楚秾从来不向前一步,他站在对面干着急,不知道如何是好,他自作聪明地学了一招激将,以为可以把楚秾逼出一点动作。
但是他在楚秾身上真的笨拙,总是得不到她想要的人结果,过去拿捏人性的一招全都成了回旋镖,割伤了楚秾又扎在了自己身上,差一点就真的把楚秾推远了。
结果他到头来才发现,他的千般肚肠,万般算计,都比不上方轻泽脱口一句他要死了。
今天一早,他就加了钱投方轻泽家的医院。
‘死’得很好。
楚秾看着沈从祁真诚的眼,觉得这种眼神其实不该出现在沈从祁脸上然而沈从祁却为他流露着,毫无顾忌,丝毫没有傲慢,楚秾被触动,他垂了眼。“其实,也是我懦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