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闭的包厢门被打开了,里面坐在轮椅上的男人默不作声地看着他走进去,眼神阴郁奇怪,盯着他的腿,盯得他发毛。
伙计不敢久待,送完吃食就马上甩着毛巾擦汗跑了。
沈从严独自呆在包厢里,对着食物毫无胃口。
连个做苦力活的伙计都有一双健康的腿,而他却没有了,沈从严阴暗的想。
他阴着脸挪动轮椅到了包厢窗口,看见正厅里沈从祁被冒上来阿谀奉承的人包围的风光模样,眼神越发嫉妒。
凭什么,沈从祁任性自私,嚣张傲慢,连他和沈老爷都不放在眼里,分明就是一个坏种里出来的坏胚,可他又是如此的幸运,被老天眷顾。
从小到大,他都是家里过得最自在的人,从来不用战战兢兢,勤勤勉勉,没有吃过一丝苦,而他为了家族产业从小勤勉到大,为了家族商业四处奔波,操劳卖命,而他又得到了什么?
仅仅只是一年,只是一年。
他那混不吝,吃家里食粮不学无术的弟弟一转眼就战功赫赫成了二十几岁独一位的司令,位高权重,熠熠生辉,风光得意。
而他,而他如此辛苦努力,却到头来反而活得像是一只阴沟里的臭虫,在脏臭的夹缝里窥伺他风光得意的弟弟。
这世界,可当真公平。
沈从严手骨捏着轮椅,骨节发白,好一阵呼吸后才冷静下来,随即目光缓缓移动,落到了坐在一边的楚秾身上。
身薄纤细,秾丽如三月春花。
三姨娘,清清,他的清清。
沈从严表情终于好了许多,甚至冒出一点希冀。
沈夫人说了,如果他真的想要清清,等他爹一死,楚清清就是他的。
一个干干净净,冰清玉洁的楚清清。
他想到被关在那脏臭的柴房里的一年,差点恶心得自己吐出来,他咳嗽了几声,眼神越发偏执地盯着楚秾。
冰清玉洁,冰清玉洁。
然而下一刻,忽然一股剧痛在眼眶里尖锐刺过来,沈从严捂着眼睛弯腰,眼前好一阵苍白。
楚秾坐在正厅,却总坐不踏实,桌下有人作乱,任由他踩踏也不松腿,上方他总觉得有人用粘腻的眼神看他,然而他又找不见位置,皱着眉如坐针毡。
沈从祁在一边扫了某个方向一眼光,脸色沉下来。
楚秾察觉到那种粘腻的知觉消失,顿时松了一口气,他不想再被那种粘腻目光盯着,起身离开,沈从祁手里还拿着酒杯,林仲春谢了幕洗完妆跑下来敬酒,细身躬腰,又柔又媚,沈从祁却没看他,随意扔下手里酒杯后也起身离开。
林仲春拿着酒杯,对着一张空位咬牙,他顿了片刻,也落了酒杯。
楼上包厢处,沈从严眼睛疼痛消失,他立刻抬起头,在最后一眼时瞥见楚秾离开的背影。
……
酒楼正门还摆着酒席,楚秾没法正大光明地出去,他找伙计开了小灶,从后门离开,还没走两步,他就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他回头看了一眼,赫然撞见沈从祁的眼。
沈从祁丝毫都不躲,就直勾勾地盯着他,甚至还笑了笑。
“你跟上来想要做什么?”楚秾顿在原地,和沈从祁对峙。
沈从祁面不红气不喘:“偷情。”
楚秾想到男人在桌子下故技重施的模样,抿了抿唇,说:“混蛋。”
沈从祁认:“嗯。”
“别跟着我,我迟早要离开沈家,你已经不能对我怎样了。”
“但是你可以对我怎样。”沈从祁身上还穿着军装,眼神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正气,欲念深重得像是地痞流氓,压根没有干净念头,他意有所指地说:“想怎样怎样,我都受着。”
“比如说我上次强迫你,你也可以强迫我。”
“我就不会动弹反抗。”
“……”楚秾好像被这一双眼带走了心神,他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心跳过速,狼狈逃离:“你别跟着我。”
混蛋根本不听,我行我素地跟了上去,亦步亦趋,像是猛兽在盯着自己的猎物。
角落里,匆匆被背下来的沈从严坐在轮椅上,看着两个人一个前一个后地走出后门,后槽牙都咬碎了,脸上青筋暴起,狰狞阴沉得像是地里的泥糊上了脸。
他看得清清楚楚。
他向来最厌恶三姨娘的三弟,盯着三姨娘的眼神,可不像是厌恶,他巴不得把三姨娘吃进骨血里。
可真是,玩得好一出暗度陈仓。
不远处,突兀响起木枝折断声,沈从严看过去,和藏在角落里,惊慌失措脸色苍白的林仲春对上了眼。
第一百四十四章 民国的冥婚新娘
沈从祁回来后,第二日就进了军部入职,位高权重,军部的车在沈家门口来来去去,扎眼又气派,人人艳羡,更是有人上赶着巴结,投其所好着讨好他,过去一桩桩一件件挂在报上的旧人旧事全都被拿出来一一翻阅,琢磨着要从里面翻找出一件金子,上赶着献给沈从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