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的旧衣物或许已经烧给了沈从祁,但是那件染血的军装不吉利,上面还有沈从祁的军章,满满当当的填充在胸膛,沈家不会乱烧,一定,一定还在某个角落,或者被供奉在高堂。
男鬼绕着楚秾,看他脸色冷白,神情凝结,他自己也紧张得不行,绕着楚秾转。
怎么了?
老婆?
要找什么?他可以帮忙一起找。
男鬼伸进一只手,却被楚秾推了出来,不让他碰。
男鬼委屈地缩回了手。
表情立刻就委屈了,眼睛耷拉下来,像只可怜的小狗。
他被老婆推开了。
老婆身上还有别的女人的味道。
老婆还是变心了。
呜呜呜……
楚秾没有注意男鬼的情绪,自己把所有衣服翻到底,灰尘味四散,他终于找到了那件褶皱破损的军装。
楚秾举着那件军装,手忙脚乱地扯开那件军装的衣袖处,看清楚那张陈旧的老照片时,他猛然跌坐在地。
是的,一模一样。
那张照片上的人……赫然长得和他完全一样,但她长发披身,秾丽春华,漂亮精致,穿着裙装,坐在一把木椅上,浅笑望过来,雌雄莫辨。
他是替身。
是喂给沈三爷的替身。
楚秾心口尖锐疼痛刺过来,他终于面对了一个自己刻意忽略的真相。
沈从祁不爱他,男鬼也不爱他。
他们只是因为这个女人而把好感落在了他的身上而已。
他不过是被诓骗过来,和男鬼过日子的替代品,被所有人做的局欺骗,自己掉进了一场关于喜欢和婚姻的陷阱里。
难怪,难怪,沈从严一张嘴就说沈从祁一定会喜欢他。
男鬼也如此热烈地喜爱他。
“……”楚秾望着那张被精心爱护的照片,上了战场千百次,它也完好无损,可见有人多么爱它,他看着看着,就红了眼。
这算什么?
为什么这么对他?
明明可以直接恶言相向,把他打成祭品替身,他都不会如此悲伤,可偏偏他们让他误以为,男鬼热爱他,非他不可,又用最真诚关心的模样来呵护他,甚至把他当做比自己性命过更重要的地位。
楚秾怎么可能不心动,他早就喜欢上男鬼了。
原来……全是假的。
楚秾一颗眼泪落在那张照片上,像是一颗液体的钻,又化成了一团镜子,他一张脸,镜子里一张穿裙子的脸。
男鬼看楚秾红了眼,他顿时忘了扮可怜,自己紧张得魂都没了,手忙脚乱地想给楚秾擦眼泪。
别哭,别哭啊,老婆。
他不装可怜了。
他就是想让他老婆好好地看看他而已。
他是不是可怜过了头?
男鬼捧住楚秾的下颌,指腹将要擦到楚秾的眼尾时,却被楚秾一把推开,楚秾眼角的眼泪就落了下来,楚秾站起身没有看男鬼,咬牙说:“我不想见到你,你别跟着我,你要是再没了,我一定不会再救你。”
楚秾说完,就要迈步走出去,却撞上端着糕点前来的丫鬟,丫鬟连忙想要退下,却被楚秾一下呵住了声。
“抬头。”楚秾声音还有哭腔,单手他的表情实在冷,丫鬟难得见过他如此神情,一时间愣住了:“告诉我,房间里现在究竟有几个人?”
丫鬟下意识看了一眼还愣坐在原地的沈从祁,但瞬间目光又移回来,自己低头躬身说:“你和我两个人啊,夫人。”
“哈。”楚秾气得呼吸又开始发抖。
是了。
还在骗他。
到现在还在骗他。
就为了诓骗他入一场只有沈从祁和他的局。
沈从严过真是好算计,腹黑心肠外还要缀面皮,一张仁慈面皮竟是假得只差道德仁爱几个字了。
他偏生信了。
只怕,他把所有事都算计在了当中,只为了把楚秾和沈从祁绑在一起。
那一纸契婚书,也是用来把他和沈从祁永生永世锁在一起的。
那他和沈从祁到底是什么?
他究竟是什么?
“很好。”楚秾抹掉脸上的水渍,他说:“既然只有我们两个人,那你为什么要看向沈从祁?”
丫鬟一下子就乱了,端着托盘不知所措,看着楚秾眼神乱转,嘴唇张合似乎想要解释,却又无从解释。
“你留在这里好好伺候你主子。”
“可夫人你也是……”丫鬟立刻脱口而出。
“现在不是了。”楚秾没有看丫鬟,也没有回头,自己怯懦地恼怒地跑出了东房处。
楚秾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怎么回事,也不知道自己怎么面对这一切。
他喜欢上了沈从祁,而现在他才得知,从一开始就是假象,他再留在这里,只会把错误越陷越深,他无法遏制自己不去靠近沈从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