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秾不解她的眼神意思,他并不曾和这位貌美的妇人有过交际,他还不曾深思,就被下一个儿媳的茶水分散了注意力。
终于一轮茶水跪完,楚秾自己也得端着茶水拜长辈,沈家宗族绵延千户,但是地位都不及北都沈家,沈家大哥就是族长,几位长老不敢拿乔,恭迎着喝了茶水,到了沈从严时,他递上茶水,听见沈从严出声让他留下顺便一起吃个便饭。
楚秾抬头看沈从严,他手里端着茶水,坐姿端正,面容仁和,貌似没有为难的意思,他点头应下。
楚秾以为自己是要和沈从严一大家子十几口人一起吃饭,然而他没料到是沈从严支了小桌,和他两个人单独吃饭,楚秾倒看不懂他的意思了。
“沈老爷……你是有什么话要交代我吗?”
大致是大宗族规矩森严,是要教育他往后终生都得呆在宅院里,不得同外男外女接触,为已经逝去的沈三爷守贞祈福?
楚秾如此料想。
那沈从严知不知道东房处里还有沈从祁的鬼魂呢?
鬼神之事很难开口。
他心思百转千回,等着沈从严开口要求,他就询问沈从祁的状况。
然而沈从严却递过来一沓纸,略微有些骄傲说:“弟婿,看看,这是我三弟留给你的东西。”
“这些年,我守得还是极为不错的,没有太大亏损。”
“往后就都是你的了。”
“?”楚秾接过一看,赫然是沈家名下的田产,商铺,甚至还有商会的股份,楚秾心里估了一个天价的数字,吓得差点拿不住这一沓纸。
这些钱财,足够楚秾几百辈子衣食无忧的花销了。
竟是如此轻易地就给了他,就是做局诓人也没有这么说大话的。
“沈老爷,这些我要不得。”楚秾觉得这些纸烫手,连忙还回去却又被沈从严推了回来,他说:“拿着拿着,你要随从祁唤我大哥。”
“沈老爷……大哥……”楚秾捏着纸心烦意乱,他终是嗫嚅着,问:“为什么偏偏是我?”
“我是个男的,几个月前才没了父亲……”大户人家都忌惮晦气,冥婚也讲究以喜冲喜。
沈从严说:“这事也是委屈你了,你现在心里只怕不好受。”
“我也有办法,我三弟喜欢你。”
楚秾想到了昨天看见的那只男鬼,心头揪紧了,他以为沈从严也是知晓沈从祁还是待在沈府里的。
然而沈从严说:“你来之前这一年,我一直梦见我三弟在哭,哭得肝肠寸断,看得我揪心痛楚。”
“我三弟英姿勃发,桀骜张扬,从来没有哭得这么伤心狼狈,他看着像是魂都要被抽干了。”
“昨夜你嫁进来,他就不在我梦中了。”
沈从严也不知道沈从祁变成了一只男鬼,待在他的房间里。
“可……你怎么知道他喜欢我呢?”楚秾心思敏感,一下捉住了症结所在。
“当然是你长得……”沈从严哑了声,他打圆场般地笑开,在商场侵淫多年的圆滑露出来:“一看就像是我三弟会一见钟情的样子。”
“?”楚秾心中犹疑,沈从严却转了话题,讨论他的衣食住行,吩咐下人把他的例份安置妥当,再让人带楚秾到沈府四处转悠,熟悉环境。
楚秾用脚丈量,才真正知道沈府究竟有多豪气,从南到北脚都走软了也走不到边,他走得难受,走到一处假山堆边,想要坐下休息,还没喘口气,就听见一道墙里面传来争吵声。
一男一女吵得不可开交。
楚秾以为自己误入了别人隐私地,他刚想起身离开,就听见耳熟的急促女声,他顿住脚,墙里面继续在闹:
“沈毅,我嫁给你五年,兢兢业业,任劳任怨,你在外面睡大花巷里的姑娘我都替你瞒着,结果你和我说,你拿到的还不如他一个嫁给死人的男人?”
“他一嫁进来,万贯家财就给了他了。”
“凭什么?”
“你就这么没用?还这么窝囊?”
是沈从严正房小儿子和儿媳沈毅和杨秀,年纪应该比楚秾大上个五岁以上,楚秾想起来今日杨秀望见自己的那双嫉恨的眼,终于解了疑惑。
她一届妇人,以为嫁给了嫡亲小儿子会备受疼爱一些,然而却辛苦五年,一遭得知她的丈夫拿不到多少家产,反而是一个冥婚的不上到的稚嫩少年当了主家,多少都会怨怼。
然而沈毅却比杨秀冷静,他和他的父亲极为相像他反道:“沈氏商会本身就是三叔一手建的,现在沈家没倒,全是因为商会撑着脸面,三叔眼尖投得那些产业,先前沈家老底早吃干净了,你以为父亲一个成日拿书的儒商,能赚几个钱?”
杨秀不甘心,她反驳道:“那凭什么是他!我就不可以吗?早知道我也嫁死人去,还不用伺候你这个窝囊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