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报复你,因为我不再看见你。”楚秾说。
“你!”卡西尼亚暴跳而起,对于楚秾风轻云淡说的话无比烦躁,他立刻想要上前抓住点什么,然而还没踏出一步,又气得咬牙,憋出一句:“你可别后悔你今天说的话!”
卡西尼亚说完就摔门而出,脚步声踏得很响,吵醒了一连片难得放假休憩的囚犯,囚犯骂骂咧咧吵起来,整座监狱城都嘈杂着。
深渊神主堵住了楚秾的耳朵,让他可以继续安稳读书,他却抱紧了他的新娘,上空那双眼还未消散,却缓缓转身,仍旧庄严宏大地,却看向了监狱之外,像看蝼蚁一样的眼神和监狱之外的人对上。
站在监狱外的人一下僵住,浑身像是过电一样地发抖,脸色难看至极,赞礼从未见过比那双眼更加骇人的东西。
深渊神主知道赞礼清晰看见过后,才消散了双眼。
他的新娘仍旧低头安静的读书,什么都不知道。
赞礼回过神就转身跑出了监狱,越跑越快,越跑越快,甚至自己胸口上的领结都被跑得松散,拂蹭过脸颊,他直到看见了监狱门口的夕阳,才喘着气停下,汗如雨下。
他举着双手,恍惚觉得自己看见了满手的鲜红血液。
是楚秾的血。
他今日躁动不安,总想来见见楚秾,明知道自己没有理由,却还是突兀地前来了,却不想他自己晚了一步,卡西尼亚已经站在了监狱里。
他厌恶卡西尼亚,躲在了暗处和卡西尼亚避开,等待卡西尼亚出来,自己再进去。
所以,他目睹了那双巨眼聚集的全过程,像是极速风暴里聚集的所有危险,绞得他窒息。
赞礼亲眼窥见了神主的存在。
他身上的禁制一下破开,他在迷雾重重的记忆里被一束光照见,看见了最准确的过去,他瞬间就像是裸露的伤口将要碰到盐一样,自己瞬间就想要逃避,但是伤口躲不开盐,他忘记不了记忆。
他都干了些什么?他究竟对楚秾做了些什么?
他亲手把楚秾推进了深渊里,狠心冷漠地把他的名字代替了蓝斯,推他去死。
他对楚秾冷言冷语,嘲讽暗害,甚至帮助蓝斯屡次三番的坑害他,纵使少年从未对自己展露过恶意,温和又柔软的,他也全然厌恶至极。
他居然厌恶那个在记忆里像是春天一样美好的,令他心动不已的少年。
赞礼捂着心口,粗暴地撞着墙面缓解自己的懊悔,可是记忆堆叠而来,过往他信誓旦旦地说要效忠楚秾一生的画面不断侵袭脑海。
他居然忘了自己怎么样的热爱着楚秾,向他展露出最深刻的恶意。
他可真该死啊。
赞礼捂着心口,撞得满墙都是鲜血,那种情绪的极大起伏才被缓解了一些,他满头都是鲜血,淌在皮肤上,满眼疲惫落寞,后悔得恨不得血液倒流。
他意识到,他再也没有机会了。
他和楚秾再没有关系了,不是兄长,不是朋友,不是追求者,一切的希望都破灭了。
他根本没资格。
他现在只能赎罪。
……
皇帝陛下从监狱回来后,就头痛欲裂,整个人狂躁难忍,佣人察觉异常,立刻手脚麻利地服侍皇帝陛下休息。
皇帝在床上翻来覆去才终于安眠,他却极为罕见地做了一场梦。
梦见他回到了少年时,他还在念书,叶兰帝国开设公课,贵族普及率还有待提高,他必须以身作则,除了政治必修课之外,他还被要求修习其他课程,他自己会换着上课,偶尔是辩论课,偶尔是手工课或者体育课。
有一天,他心情十分不悦,不想去上那些需要动手动脑的课程,所以懒散地选择了叶兰语课,他本来准备在课上睡一觉,好应付下午的政治课程。
他个子最高,坐在最后排,正要趴下身休息时,听见前排嘈杂不堪,他烦躁地命令他们安静,前排的人悻悻然安静下来,各自散开,堆叠重重的障碍一个接一个打开,最里面赫然露出洁白优美的颈。
莱斯·德僵着手,忽然不想睡了。
他偏了偏头,顺着那段脖颈向上,赫然看见一个饱满优越的美人,她的长发挽起,用一支最简单的木头盘着,似乎略微诧异声音消停了,最前面的少女回了头,好奇地瞥过来。
修长脖颈轻微弯曲转折,骨骼贴着皮肉突出,东方的少女精致如春,尽态极妍,眼尾略微一瞥过来,他就乱在了原地,整个人都发烫。
将将成年的莱斯·德对来自东方的盘发美人一见钟情。
然后呢?再然后呢?
梦里一阵白光掠过,皇帝甚至都没来得及停留一刻,眼前一切画面全都消失,他恼怒地睁开眼,赫然看见身穿蕾丝睡衣,体态丰腴的蓝姬躺在自己身边,抱着自己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