塾此生+番外(54)

半年多前,季少涵独自被锁在深宫水牢里享着日日十鞭的酷刑,日日受刑后再有人替他上最名贵的金创药,即便如此伤口依旧溃烂留下深深的疤痕。

那日,一个身着华衣的公子不避讳水牢污秽,屈身踏入水牢,走到季少涵身边,给周遭的狱卒每人都塞了银子。

那公子只是细细替他上药,一句话都不说,目中水汽迷蒙。季少涵记忆之中并没有这样一个人,开口问他:“你是谁,要做什么。”

那公子微微一怔,脸上的笑容很不自然,“我叫流煜,替你上药啊。”

“你是皇帝的人。”

“……”

“他会杀了你。”

“身上的伤,很疼吧。”答非所问,眼中的心疼当流煜每每更细看季少涵身上的伤时都再加深一点。

“你不怕死。”

“怕啊。”

“那还不快滚。”

“不。”那个公子把头凑到他的耳边,“我救你出去可好?”

季少涵自从被姬宁晔关入水牢那日起,就不再相信有人会无条件对他好,所有对他温柔待他的人都是因为他有利用价值,所有对他恭敬的人都因为他有被巴结的资格。自从他沦落到被关在水牢里起,再没有人过问过他一句。

事到如今,他季少涵还有什么可利用的价值么?他自己怎么都不知道。

季少涵背着流煜给他背上的包裹,一个人走在皇城的大街上,狼狈的样子惹得旁人都不愿与他靠近。踏入一间客栈,险些被店小二赶出来。季少涵拿出一锭银子扔在他面前,店小二双目放光叫着大爷,里面请的模样让季少涵见惯不惯。

人都是这样的,唯独有利可图的时候才会变得热情,变得尊敬,对你百般殷情。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冷笑,不愿再看店小二那张丑恶的嘴脸,吩咐他置办了洗澡水送上来。店小二连声答是,才退下。

沐浴更衣,简单打理成了正常人的模样,在街上漫无目的得闲逛。思绪又被拉扯,从前姬宁晔待他也并非不好,对他也是信任得很,说来姬宁晔后来那般对他,他只感到理所应当。每每承受起鞭刑之痛时,季少涵心中痛恨的另有他人。

当朝的五王爷,不,是当朝已故的五王爷,姬宁晔同母异父的皇兄,抖出姬宁晔并非老皇帝亲生的那个人。

那人从季少涵五岁起收留父母双亡的他,秘密得把季少涵养在自己府中,教他练字习武,后又假之他人之手把他送入皇宫送给姬宁晔当姬宁晔的贴身侍从。当初姬宁晔不过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懵懂皇子,待季少涵也是百般亲厚。

直到皇储之争,五王爷命季少涵在姬宁晔身边做些手脚陷姬宁晔于不义,虽说姬宁晔待他亲厚,五王爷于他却有恩情。五王爷曾对季少涵说只要季少涵替他办完了那件事,就把让他回到自己身边。

倘若单单只是五王爷对季少涵有恩,季少涵对姬宁晔又怎会背叛得如此彻底,季少涵倾慕他,哪怕那个人多看他一眼季少涵都能欢喜整整一日,所有的倾慕所有的敬仰全在那一日崩塌。季少涵记得很清楚,那一日那个人这般开口:“哟,宁晔啊。自己家养的狗咬了自己还要怪到你五哥我头上嘛?五哥给你一句忠告,连主人都不认得的狗留不得。哈哈哈哈哈。”

季少涵不敢置信得看着他,从前他还在五王爷门外听过王府里下人碎嘴,说他的双亲全死于五王爷的剑下,从死去女人手里抱来的季少涵也不过是他登上皇位的棋子。那时季少涵只觉得是下人胡诌,甚至不放在心上,到头来那些原都是真的。

他不过是那人为踏上皇位而早就布下的一颗棋子,从前对他的好不过只是为对他利用一番之前的获取忠心。

从前的回忆袭上心头,压制着不让自己再想下去,没有细细得看路,猛然有个什么撞入季少涵的怀里。

“哇……”一个小孩跌倒在地,眼角挂上两颗泪珠,百般委屈得看着季少涵。

季少涵矮身,拉起地上的孩子替他拍去身上灰尘,耐着性子:“撞疼了么,没事吧。”

“大叔你思春啊,青天白日得不看路。”小孩看上去不过五六岁的样子,谁料人小鬼大说出这般话语,让人哭笑不得。

季少涵被孩童冲的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依旧蹲着垂下眸子。

“啊,大叔你别哭啊。这么大的人了还哭羞不羞啊?”孩童说着还伸出手指点在季少涵的眉心,把自己兄长教训自己时候的模样学得八九不离十。

季少涵苦笑一下,也不愿与一个小人儿多话,刚想问那孩童家里大人是否陪着一同出来了,要把他送过去。不远处跑来一个少年,十八九的样子,对着季少涵歉意得笑笑,脸边一对酒窝长得很是清秀:“弟弟不懂事,定是叨扰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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