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唤我什么?”温言翎一副儿子娶到了媳妇的形容,“自然是留着。”
最大的那间屋子,放着四张床,温弥汜不愿意改动,温言翎也就一直不曾改动。定时雇人清扫,还依旧是当年的模样,那床被子被锁在橱柜之中,竹编的枕,还放在空空的床头。
“……”姬宁晔这才意识到,自己唤先生为叔父,一时不知如何应他。
“宁晔,你这般只能嫁入温家了,本来我和你叔父赌下的可是你会把弥祀那小子娶进门的。”姬景柯一脸难受的模样,倘若姬宁晔知道姬景柯和温言翎是拿何事下的赌注,定不相信姬景柯现在这幅模样是真心的。
“弥祀,你们这礼可成了?”温言翎关切得开口。
婚温弥汜是结过两回,只是没有一次是和姬宁晔的,从没有一次身边之人合他的心意,也不开口,只是轻轻摇头。
看了温弥汜这般模样,姬宁晔觉得自己亏欠这人太多,也不顾原先开口喊出叔父的尴尬:“不如我们在这里办了可好?檀,从此以后就连天上月老也要承认你是朕的人了。从前的都不算,如今高堂都在,让十九叔和叔父为我们证婚。”
“好。”温弥汜宠溺得揉着姬宁晔的青丝,姬宁晔说什么都好。
从前温弥汜和姬宁晔之间发生的种种,温言翎和姬景柯也都知道一些,如今看着他们能这般,也是欣慰得很。温言翎心中暗叹,终是有一事能从了弥祀的心,也算是对他二十多年来的缺失有所弥补了……
二十多年的缺失……
如今又可曾真的弥补了……
他们又真的能守着对方一世么?
……
第43章
姬景柯外出打点,温言翎因着身子不宜太过劳累被姬景柯按下不让温言翎和他同去并嘱咐他好好歇着。温言翎一点点的不适,就让姬景柯心疼得紧,姬宁晔儿时也常缠着自己十九叔玩,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说来姬景柯也不比姬宁晔大许多,不过三四岁罢。
叩门声响起,温言翎坐在书案前,翻着书页的手停下,暖声:“进来吧。”
姬宁晔看着这个眉目间和温弥汜有三分相似的人,有些苍白的脸色,心中也不免有些关切得问:“叔父,身子要紧么?”
“不碍事,小晔来这里坐。你找我可有事?”温言翎对姬宁晔招招手,拍了拍自己身边的矮凳。
“嗯。有事。”姬宁晔点点头,此时的态度竟是百般恭敬。“能说说檀,不,是弥祀的事么?朕觉得朕对他知道的着实少了些……”
“弥祀他啊……从小就不爱多说,想什么也都憋在心里,像极了长姐。”温言翎顿了顿,露出一丝回忆的神色,“家父是书院先生,长姐因着被一官宦相中下嫁为妾,虽说家父和家母百般不愿,却还是毫无办法。只是不料长姐却无一滴泪,应了下来,还安慰我们说没事。”
“逼婚?目无王法,为何不报官?何况什么官能在十九叔面前讨好?”姬宁晔紧紧蹙眉,从前他不过也只是知晓温弥汜并无双亲,怎料……
“当时我还不认识景,他自然帮不得我。后来长姐有了弥祀那官宦却得了罪亲戚都被流放,长姐一人带着弥祀逃亡边塞……在半路就……弥祀也不与我多说,只道是长姐病重。”
“这些……他从不与朕说。”姬宁晔眼中漫着痛色,“他从来只是待朕好……待朕比谁都好……”
“弥祀从不说他受的苦,他一个人如何从边塞回到青城的我也不清楚,只是后来他说为了一个公子要离开,我命他考取功名,习了医理,练了体术才允他离开去寻你……”温言翎长长的羽睫耷拉下来,看不清楚他眼中的神色,“从前我也不觉得弥祀在官场能这般风生水起,想来不过是为了你罢了。”
“叔父……”姬宁晔纤长的指节因着被握紧而隐隐泛白,开口唤了一句温言翎便再不知说些什么,自己曾伤那个人这般深,还忘了那个约定,即使容貌变了,不变的明明还有许多……
“咳咳……”温言翎捂住口唇,拿下手时,手上沾染了刺目惊心的血迹,紧张自己这般模样被姬宁晔看见,急急开口,“不要让景知道。”
“为何会这般?”
“常年习毒,身子被侵蚀罢了。小晔,你应是知晓弥祀识毒罢,他来书院之后我便给他整日以药材浸身……所以弥祀虽不能说百毒不侵,却也不会如我这般用毒之时还伤着自己……”
“十九叔许是知道……”姬宁晔深知他十九叔的性子。
“只是不说……”温言翎脸色苍白,病态却笑得柔和,很是能暖了人心,“我知道……不说这些了罢。好好待弥祀吧,他心里把你看的比他自己还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