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贵兰气势全开,脸颊前的肌肉皮笑肉不笑,挑了挑眉,“老亲家,好久不见啊。”
王爱花的目光不自然的飘了飘, 虽然不至于害怕, 但是能看出来她的僵硬,说话的时候还强撑着,“谁跟你见不见,我可没有何春花这样敢把婆婆告到公安局的儿媳妇, 呸!”
吴贵兰的灰蓝斜襟大褂穿在身上空荡荡的, 她枯瘦的身体坐直, 显得精神奕奕,她猛地一拍桌子, “你还敢说我闺女,补照照镜子看看你的猪样子, 自己有没有做婆婆的架势。
敢卖我闺女,告诉你,我吴贵兰这辈子别的没有,就是腰杆硬,你等着我告你,就算告到倾家荡产,也要你牢底坐穿,你等着吧!”
看守所的人及时提醒,如果两个人的情绪再这么过激下去,那么就将中止探望。
面对吴贵兰虚张声势的威胁,王爱花很显然是听进去了,面色灰白了一瞬。
而吴贵兰则是对着看守的人笑了笑,“知道了同志,我后面会小声一点的,麻烦您了哈。”
吴贵兰对上其他人礼貌得很,但是对着王爱花嘛,能有好脸色就奇怪了,但是她学乖了,也不大声说话,也不拍桌子了,就是双手抱着,舒舒服服的找到合适的姿势靠在椅子上,眼睛眯起来,脸上的皱纹更加明显。
虽然都是坐着的,但是两个老太太的神态姿势毫不一样。
吴贵兰这时候轻飘飘的落下一句,“到底我们之前做过亲家嘛,我也不想为难你,但是吧,总叫你这么欺负我们家闺女,太没道理了。”
王爱花听吴贵兰这么说,立时觉得有希望,睁大眼睛,身体朝前仰,“没有了没有了,真要是能放我跟大强出去,亲家,你放心,我王爱花肯定好好对春花跟余禾。”
吴贵兰听了这话却霎时变了脸色,“呵呵,当年我那短命鬼女婿刚走,你就想让我闺女改嫁,我们家人来闹了一通,你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呢,才多少年啊,都把我闺女逼到上吊了。
哼哼,我可信不过您们,万一将来再拿婆婆的身份逼春花跟余禾咋办?”
“这个好说,我……回去我就当着大队所有人的面,找大队长做证人,以后两家人没干系。”听着吴贵兰的口风觉得自己有出去的希望,王爱花热切的说。
但是王爱花的眼里始终透着狐疑,她跟吴贵兰打了这么多年交道,总觉得对方不是这么轻拿轻放的人。
不过,在识时务这件事上,王爱花还是能比较好的做到的。
总之服两句软而已,又不伤筋动骨的。
吴贵兰的眼皮浮肿,有了点笑模样,在王爱花期许的目光中开口,“但是吧,光这样可不行。余大壮总是你们家儿子吧,这些年来,全是我闺女春花一个人抚养余禾,你们是半点都没帮忙,还可着劲的欺负人,差点把人逼死。
我可是打听过了,你们这种行为,得、得赔偿,春花的精神、精神损失,对,你们得赔偿春花的精神损失费。
要不然我们家可不会同意和解。”
吴贵兰寻思着自己辛苦学到的词,对着王爱花说出来。
王爱花就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脸上恭维的笑容也淡了,愈发显得刻薄,提到钱她就不会有好脸色,“你个老太婆,忒不厚道了,我是她婆婆,叫她改嫁怎么了,还能是害她不成,这事心疼她,嫁到我家就是我家的人了,关你什么事。
这个叫老理,给钱不可能。”
吴贵兰也不示弱,她们本来就占理,尤其是她还不知道王爱花这种最多只能拘留个几天,过不了多久就能放出来。
但是乡下人不知道拘留跟坐牢的差别,所以吴贵兰特别理直气壮,“你等着吧,不赔钱等着牢底坐穿!”
好在不管是看守所的人,还是公安局的人,都被局长叮嘱过,这回就是做好了吓唬他们的准备,将来再把这事全县宣扬宣扬,做个典型,杀一杀吃绝户和逼寡妇改嫁的旧社会风气。
正是因为这样,根本没人跟王爱花科普,就算是再蛮横,再不讲理,王爱花骨子里非常传统,有很朴素的农村思想,坐了牢人的一辈子就完了,而且子子孙孙都会蒙羞。
她可不想一把年纪老死再牢里,神色多少慌了。
王爱花还想讨价还价,吴贵兰虽然是在农村待了一辈子的小老太太,但拿捏人心却很有一手,成功把王爱花的心高高吊起,然后不留余地,直接说她们探望完了,要走。
王爱花能有什么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们走,嘴上还喊着,“你别走!别走!不是说要钱吗,要多少!!姓吴的,你给老娘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