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前几日已经试完了新做的衣服,今日又见她娘带着人来,不知道这回要配合做些什么。
反正她兴致缺缺。
虽然她看的宫斗文宫斗剧都不多,但却晓得当下形势,那宫里面的人或许是皇帝的温柔乡,可对她来说,却是她秦家政敌的女儿、妹妹甚至孙女,后宫之事与前朝必是分不开的,牵一发动全身,想想都头疼。
于是她干脆假装没有这件事情,但是身边的人却总是一遍又一遍地来提醒她。痛苦逐层加强,她觉得这日子真的没法过了。
秦母一下子捧起秦玉柔的脸,温声问:“我的小柔儿怎么了,像是不高兴啊。”
嗯,大概高兴不起来了。
“你进宫确定带真儿和玉竹了?”秦母朝秦玉柔的房间里打量一番,她挑了这么多伶俐懂事的婢女,怎么就偏偏选了这两个。
秦玉柔颔首:“真儿同我在边关同生共死过,又练了一身功夫,带着她女儿觉得踏实。”
她们一同偷摸跟着她大哥去的边关,路遇江湖大侠拜师求学,真儿悟性高又勤于锻炼,如今身手已经能媲美他哥的副将。
秦母点头,真儿虽平日看着毛毛躁躁的,但是身手好这点有目共睹,有她陪着倒也令人安心。
她拉着秦玉柔往屋外走,没让其他人跟上来,忧色也渐渐爬上脸:“玉竹呢,这孩子腼腆得很,你带她进宫未免不妥,换一个吧,娘觉得双儿不错。”
秦玉柔立马反驳:“这可不行!”
进宫所带的东西都需经过检查,所以话本子之类的书自是很难带进去的,更不用提那些描写稍微过头的,在没有网络的时代,秦玉柔想象不到自己在宫中还能以什么为乐。
这玉竹虽然腼腆,但是她有一样绝活,写故事。
这是秦玉柔偶然发现的,一开始是有人同她说这婢女把月俸拿来买书,后来发现她还自己写一些,那些故事或缠绵或激荡人心,总之不是俗物。
这两年瞒着秦家,她给玉竹不少写话本子的锻炼机会,如今她只要说个背景和故事走向,玉竹就能写出本书来。
她一手提拔的人才,怎么可以被换下去。
“娘有所不知,玉竹这丫头可细心了,而且绣工也不错,女儿很是喜欢。”秦玉柔捻了俩玉竹不算突出的优点,搪塞道。
秦母也有自己的考量,她生的这女儿跳脱得很,最好找个性子沉稳的婢女在旁约束着,嬷嬷的人选她已经定好,但毕竟年纪差得多,还是该找个年纪相仿的,说的话能听得进去。
可这贴身婢女是要陪在秦玉柔身边的,在宫中岁月漫漫,总归是要和她心意。
“那为娘便不再替你爹当说客了,对了,差点忘了还有件事。”秦母定在原地,贴着秦玉柔的耳朵说:“那些图册你可看过了?”
所谓图册,便是行房前所读的画,宫里来人讲过侍寝的礼仪,但寻常人家也会准备些图册来。
秦玉柔尴尬地笑了笑:“未……未曾。”
那些图册不知传了几十年,画面大胆又缺少美感,秦玉柔只有合上的冲动。
秦母瞥了她一眼:“你呀你,你可让娘怎么放心啊。”
送走秦母,秦玉柔回去继续躺着,结果真儿收拾东西的时候刚好将那画册翻出来,磕磕巴巴地问怎么处理。
她仰面躺在床上,瞥了一眼:“这本绘得好些的是我姑母给的,还有一本是我娘亲塞的,都是长辈心意啊,找个箱子锁起来吧。”
有天夜里,她母亲、姑母和姨娘操着同样的心,跟她彻夜聊了些“御夫法门”,期望她能得一点皇上的宠爱保身,她身为翰林院学士之妻的姨娘还吞吞吐吐地说:“矜持……是无用的。”
争宠大概更没有用,若褪去美化滤镜,这体虚而死大约是指慢性中毒,这帮凶说不准便是皇帝,毕竟一半流淌着强权外戚血液的皇子,应该是一位皇帝职业生涯的巨大威胁。
于是她早早就给自己做好了入宫后的规划,那就是:不争宠,不作死。
这不争宠,便能减少宫中其他人对她的嫉恨,减少皇帝对秦家的顾虑;这不作死就是要安静如鸡,减少存在感,不冒头便可保太平。
毕竟,不知她的命,秦家上下几百口人,可不能给她陪葬。
不过,任何计划都需因地制宜,只有她进宫才能落地实施,多想无益,秦玉柔觉得自己咸鱼的脑子承不了这么多想法。
对了,她穿越前,年纪堪堪比现在大一点,自高三那年诊出癌症后,她就与医院为伍。
所以两辈子加起来,她被困着的时间要比自由的时间多得多,也比旁人更懂得生命之可贵。
几天后,京兆尹冯宜春递了折子求见李珩,上来就三扣九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