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嫔及其党羽已经下狱,云台阁的人大多与柳明雪无关,但也扣押在了阁中,等候审问。
东宫大火被扑灭的时候天已经亮了,但是李珩却没有醒来。
因碍着太多人在场,秦玉柔只能按着肚子到门外去松口气。说实话,这一晚她又惊又饿,也没多少力气了,不过好在一切顺利结束,皇帝拿下了所有有心叛乱的党羽,也无愧这一个月的朝野动荡。
她让真儿帮她看着些人,偷偷摸摸在门外吃了口东西,结果才咽下去两口,便听见殿里的皇帝醒了,她赶紧将剩下的那点心塞进嘴里。
李珩环顾了一圈围在床边的人,却唯独没有看见秦玉柔,虚弱的问道:“安妃呢?”
尚昀青很诧异,原觉得他醒来会第一时间问柳明雪的,竟是猜错了。
秦玉柔站在一众大臣后面实在连头都露不出来,听见李珩唤自己,匆忙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差点被噎到。
李老六怎么忽然叫自己?秦玉柔调整好仪态走到床边。
“他们没有为难你吧。”他想起自己晕倒前没有给尚昀青留下话,她如此突兀地出现在庆元殿,恐怕是要被人怀疑意图的。
李蕙月翻了个白眼:“放心皇兄,皇妹已经替你解释过了。”
真是有了媳妇忘了皇妹,她终日担着心,结果他这皇兄心里面都是安妃。
“那就好。”他看见了秦玉柔嘴角的糕点屑,伸手替她轻轻抹去:“累了吧,回去休息吧。”
秦玉柔觉得这个时候应当也表现出自己的一点温柔体贴来,要不然下次李珩又会说自己连侍疾都不往上凑。
“臣妾留下陪您。”
李珩淡淡笑了笑:“朕没事,让蕙月和禧嫔侍疾就好。”
昨晚英国公府毕竟也是出了力的,秦玉柔大概清楚李珩这是要表明些态度。但是她好不容易忍着饿和累积极一回,竟遭到拒绝,还是觉得有些心中郁闷,面子上也有些挂不住。
李珩的眼神又看向尚昀青,没有出声,但是尚昀青已经知道他想问什么。
“已经在全力寻找尸骨。”
她存了必死的心,给自己选好了归处,又有谁能够救下她。
李珩心中涩然,撑起了身子来。
依着魏烛的想法,承世帝至少应该在床上再待几天,但是怎奈病人不听劝,也没有人能拦住他。
“你都不担心皇兄身体的吗?”
李蕙月急得拉着秦玉柔跟在后面,秦玉柔看着他浑浑噩噩的背影摇了摇头。
她一个月之前刚体会过这种痛苦,最是明白,这种时候最重要的是发泄出来,而不是强行堵住。
“陛下心里难受着,让他看看吧。”
李珩虽是去看了,但是因着不能道出柳明雪的身份,在那烧焦的废墟前只能默默站着,他手上攥着当年太子留给他的玉佩,只觉得一切曾与自己有关的人都在离开。
柳明雪死后不入玉碟,李珩解下了腰间玉佩给了顾焕安:“找到尸骨后,连同这玉佩,在西山找个好地方一起埋葬吧。”
废墟还有着余热,烟尘阻挡了晨光,他想起柳明雪之前说起在那妆奁中放着的证据,里面应该存了些话。
等众人都离开后,李珩让高鸿将白芍叫来,一并带来柳明雪放置的东西。
白芍是柳明雪从黔南带来的,她从黔南王手中拿到毒药,到禧嫔发现“刘府”的存在,再到赏玉宴后散布的谣言,以及安排影卫与暗卫演了场戏,都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
“柳姑娘之前嘱咐奴婢,若您想听,讲了便好,她这一辈子骗过太多人,总该在最后说一回实话。”
白芍离开后,李珩打开了柳明雪留给他的信,信里写得很平常,再次请求他莫要牵连沈家。
信的最后写道:“往事不可追,岁月催人改,惟陛下太不忍,后不应尔。陛下应守度任,不可纵逸,此当谢罪,以慰故灵。”
李珩攥着信,蓦然闭上眼。
他也不是对谁都仁慈,只是在那阴暗日子里,曾有过那样的一束光,他向往过,他妄图追逐过,也真心祝愿过。
只是他如今才明白,无论是明媚如日光还是皎洁如月光,他就算再执着,那束光也穿不过岁月,一如从前。
——
对于这次朝堂的肃清,承世帝的动作很快,几乎是拿出了废寝忘食的态度。
五王爷当时带进宫的大臣和宗亲早就吓破了胆,这边皇帝还活着,他们只能把和五王爷密谋过的事供出来,以求饶过九族。
林太后之死也在卢秀半真半假的话里有了结果,是死去的云美人所为,而云美人也并非沈家女儿,是先太子府旧人,如今已经自焚于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