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鸭肉性寒,安嫔这几日还是好生养着,晚膳就红枣滋补粥吧。”声音是好声音,但这话让秦玉柔开心的心冷了一半。
本来还有几道素菜的,这么一句话,连菜都没有了。
“臣妾参见皇上。”她绝望地跪下去,不巧膝盖下有颗石子,便扭着身子挪了挪。
这放在李珩眼里嫌弃极了,怎么走没走相,跪也没跪相。
这想法简直和严萍不谋而合,她都快不想睁开眼睛了。
他让人起身,看着秦玉柔瞪了那小石头两眼,差点没憋出笑来。
怨人家石头啊?
她慢慢地捧着红枣粥喝,盼着李珩赶紧走,再不要留宿,这样多少她能再想办法吃上一口,但李珩却不急不慢地看她吃,不知道要待到什么时候。
“听闻蕙月下午顽皮,抢了你的鸭子。”
原来是替妹妹上门当和事佬的嘛。
秦玉柔忙回道:“公主能喜欢,是臣妾的荣幸。”
“可朕记得,华京城里的烤鸭并不长这样。”
看来不仅是当和事佬的,还见过她的鸭子,不会他也吃了吧。
秦玉柔委委屈屈:“那鸭子是臣妾问过厨子后改良过得,要是宫中有梨木的话会更好吃。”
本以为说到这里便算完了,却不料李珩还在追问为何用梨木更好。
秦玉柔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果木燃烧产生的芳香物质能让烤鸭更好吃,绞尽脑汁后回答:“因为燃烧后味道不一样,果木燃烧后的味道更柔和,陛下试过就知道了。”
李珩点点头,他只是想知道秦玉柔是真的如她父亲所说的好吃喝,还是秦丘欺他,如此听来她确实有几分研究。
本以为聊完鸭子的事情就差不多了,结果李珩话锋一转:“朕听说京兆尹冯家大姑娘与你交好,入宫前她曾去过秦府,后来拒不入宫,这事你可清楚?”
尚昀青说的没错,他的确不想见这眼前人,这与之前那晚所见所闻有关,闲着也是闲着,他倒要听听她怎么回答。
秦玉柔立马被问住了,她向她爹打听过,礼部对外说的是冯思思“染病”,可不是“拒不入宫”。
李珩既然在她面前如此直白地把话说出来,大概也想到了冯思思不入宫的原因与她有关。
父亲对她入宫的嘱咐里最多的就是言多必失,可有时候她却觉得,或许皇权对他们秦家忌惮的原因里,必定有一条是“不言”。
又或者,她想告诉李珩一些事情,这样更多像她二姐和冯思思一样的人就可以平平淡淡地追求幸福。
于是她立马正色起来:“其实很多人家呈上适龄女子名单的时候,是从不会过问女儿家意见的。”
李珩颔首:“不想进宫,好,继续说。”
“倒也不是不想,只不过若这女子心里有他人却还要入宫,陛下觉得这样合适吗?”秦玉柔瞧着李珩的神色,试探着开口。
李珩想也没想,反驳她:“有婚约者不得进宫,但心里有没有他人,朕做不了主。”
他也清楚,这些人进宫不全是倾慕他,他们可能想要的是权势,想要的是家门荣光,而他接受这些人,则是为了稳固和平衡前朝。
若是他父皇在的话肯定会笑话他如此想,说女子是附属品,是胜利品,于是像他母亲那样普通的官家女子,喜欢了就宠一下,不喜欢了就可以连利用都懒得利用。
秦玉柔低着头:“这些女子的父母大抵是清楚他们女儿心思的,但却因入宫是庇佑一族的事情,便生生拆散后再隐瞒。”
她这一句话算是把外面各家族的龌龊心思说透了,牺牲女儿幸福往上爬的人也不在少数。
李珩大约猜出了,秦玉柔是想说冯思思亦是心悦他人,淡淡说道:“他们若真想隐瞒,朕觉得自己也是受到欺骗的人,说到底,朕阻止不了他们这样做,朕也不是强娶。”
秦玉柔轻声回答:“让这样的人进宫,陛下大概也不会幸福吧。”
人人都道一入后宫深似海,但李珩自己身为皇帝,这种话他懂,但是却不能由他说出来。至少在权利动荡的现在,真心这种事情,他给不起也给不了。
“朕的幸福,她们也说了不算。”
秦玉柔是绕不过李珩的,也觉得他绝情。她丧气地觉得,这种事情太过小家子气,一国之君大概是不想管,毕竟正如他所说,皇帝也是被迫接受罢了。
这座宫里,净是些不快乐的人。
见秦玉柔忽然间焉了,李珩又扣了下桌子:“安嫔是觉得,只要朕下令,这种事就会杜绝吗?那你可太天真了,所谓寡人,从来都是被人塞住耳朵蒙住眼睛的,能听到能看到的不过一二。”
秦玉柔并没有因此振作,李珩叹了口气:“你且说回到冯家姑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