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公主私宴,来的人不会多, 却不想,兴应宫主殿内, 携女眷而来的官员却出乎意料的人数众多,宴上的人流甚至到了叫人瞩目的程度。
宫婢领着二人于位置上坐下,钟知微自然知晓,接下来便就是漫长的等待,永福公主正于大明宫行及笄礼,礼毕才便就会来宴上。
殿内坐席与坐席之间,人与人对话的细细嘈杂声不绝于耳,但她与贺臻之间,除了沉默,却还是沉默。
明明就坐在她身侧,咫尺之隔,一贯喜静循礼的她不出声是自然的,可平常最是话多的贺臻却也沉默如斯。
思及来的这一路的寂静,钟知微越发觉得不踏实,她本着提前警示的目的,侧目看向右手边的男子,出声道:“贺臻,这是在南内宫中,你绝不要在这里做些什么过度的事情。”
钟知微此言一出,贺臻握着茶盏的手一僵,于殿内嘈杂声之中,他头也不抬,淡漠道:“在钟娘子眼中,我便就极品到这种程度吗?要刻意入这皇城,胆大妄为捣毁公主的寿宴?”
不知怎的,贺臻出声后,钟知微今日莫名感知到的无所适从倏忽轻了些,即便他淡漠开口回声带嘲,却并未使钟知微上火。
她平声接着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叫你警醒些,今日莫要如往日那般肆意妄为。”
她的说明贺臻不知听没听进去,但意思已然传达出来了,便就不必再谈,钟知微抬头望了一眼殿内满满当当的坐席,出声道:“不过,今日公主的诞辰私宴,本来就这么多人吗?原先公主与我说时,我还以为只是私宴小聚。”
她目视前方问得轻淡,不是什么难以回答的问题,可贺臻那方却又陷入了沉寂,沉默半晌,钟知微再度出声道:“贺臻,你听了没有?我同你说话呢?今日这宴席本就是这么多人吗?”
若说刚才他是没听到就罢了,但钟知微这次出声之时,贺臻搁下手中的茶盏,却是不冷不热地望了她一眼,这便绝无没有没听见的可能了。
果然,这人还是老样子,钟知微咬了咬唇,声线冷了下来:“哑巴了?你既不认你是极品,但你这行事,呵……”
钟知微的话没说完,但伴着她质疑的眸光,全尽在不言中了,贺臻听了她这话,却还是那副爱答不理的模样。
钟知微暗啐一声,当即收回了紧盯着贺臻的眸光,她面上虽不显,但于心间却翻来覆去唾骂了他百十遍。
“原本是私宴小聚,但计划不如变化。”嘈杂声仍不绝于耳,贺臻再度淡漠开口之时,钟知微正在心底骂他不知所谓,随着他的声音响起,钟知微也当即止住了思绪。
“今日的私宴已变做大宴了,来的人,有的是圣人安排下来装点门面的达官显贵,有的是为了讨好太子循声而来的东宫臣属,此处唯独你我,哦还有那个你认识的达雅,是公主邀来的。”
达雅?听到这个名字,钟知微不由抬头望向了殿内的诸多坐席,她的视线于坐席之间搜寻了一阵,果不其然,还真瞧见了那异族少女的面容。
人还未来齐,公主还未到,她竟先用起来桌上的膳食,永福公主怎会邀她?钟知微蹙起眉头略带不解。
贺臻声音格外懒散淡漠,丝毫感情都没有,但好歹他紧接着为钟知微解了惑:“那达雅是波斯的郡主,前阵子与波斯来的使臣同入大明宫时,和公主成了朋友,所以公主邀了她。”
如此听来,这也就算不上稀奇了,永福公主性子天真稚嫩,异邦来的这个如同小狼一般的小姑娘,除去野蛮性子急外,剩下的傻里傻气,蠢里带着的那股子单纯劲儿,却是与公主如出一辙的。
钟知微远远望着达雅,如斯想到,那小姑娘似是注意到了她的眸光,扭身便也在坐席里搜寻了起来,在她瞧见钟知微之前,钟知微率先移开了视线。
再是漫长的等待,也有到头的时候,钟知微同贺臻静坐又等了半个多时辰,终于,随着大批大批的宫婢入内开路,殿内嘈杂声停下了。
入内的是太子李渡,叫钟知微诧异的是,入内的仅有太子李渡,他身后除去婢子外,空无一人,她来不及再细想,便随着众人起身行礼。
礼罢之后,倒是太子主动开口道:“永福今日行及笄礼,身子有些不适,这为她所办的私宴,她本是打算强忍着病痛而来的,但寡人心有不忍,便就让她歇下了,诸位对永福的心意,这就由寡人代她领了。”
太子温声细语,给殿内的人做出了解释,他所言的比起解释,更像是通知,但储君说什么,哪里会有人反驳,殿内众人随即附和起来,迎着太子坐上了主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