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臻这话,叫二人当即哑了火,薛西斯同曲六娘随即收声,一个垂首喝酒,一个低头摇扇,再不言语了。
“不过,你们猜的不错,我所烦的事情,的确与钟知微有关……”贺臻的声音一响,原本不报指望的二人,刹那间抬起了头,果然活得久,当真是什么都能见到,薛西斯和曲六娘面上的惊异,在贺臻主动开了他这尊口的时刻显露无疑……
今日钟知微的心情怎一个“妙”字可以概括,不但这画绘得顺利,贺臻近日里也不知怎的,转了性一般不再同她争口舌,最重要的再加上这重阳节归家,又见到了家人,她的心情自然是好。
日薄西山,天色已晚。同弟弟妹妹登高完毕,返回自己院子里之时,她的脚步都还无比轻快,要知道,今日里登高,最是活泼好动的钟袅袅都因着疲累,早早于返程的路上歇下了。
只不过行至房门前时,钟知微略微顿步,在回头望了望天色后,迟疑不过是一瞬,她便就对着招月道:“招月,你让揽风回善和坊去通报一声吧。就说,阿耶想我想得紧,死活不愿放我今日就离开,所以我今日便就在家里歇着了,等明天再回去。”
也不算完全是谎言,阿耶确实想她,只是这死活不让她离开,就是文字功夫,添油加醋了,不过贺府内的人无从知道这点,自然也就无从担忧。
招月领命退下,钟知微也随即扭身回来,推开卧房的房门,她悠然迈步正打算入内,可入目所见却叫她蹙眉惊讶地叫出了声:“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吗?”贺臻在内室的胡椅上回望一眼,状似平静般出声道。
第50章
正是用晚膳的时辰, 捧着膳食的侍婢一个接一个鱼贯而入,钟知微和贺臻相对而坐,但却心思各异。
钟知微这厢一面低头喝汤,一面以余光观察着对面的贺臻。
这人来都来了, 总不能再把他撵走, 但方才她的添油加醋, 可算是被他抓了个现行的。
按他的行事作风,保不齐何时会忽然发起难来,因此钟知微脑中已然闪过了多个借口说辞和应对之策,只待贺臻主动开口,届时她便马上出口辩驳。
不过最好的,还是能避则避, 毕竟在永兴坊,若是让阿耶和弟妹听见他们二人争吵, 这便就得不偿失了。
而那厢坐在她对面的贺臻,看似挑拣着盘中的鱼脍, 脑中回忆着的, 却是几个时辰前, 曲六娘和薛西斯,听完他的发问后,对他大肆嘲笑的景象。
彼时的曲六娘面上的笑意完全止不住:“你们不是早已成婚了吗?你现在才思虑你对钟娘子有无好感,这好感有多重, 恕我直言,贺郎君,你这才像是三岁孩童吧?”
而薛西斯更是笑弯了腰:“是啊, 贺臻,这还需要思虑?这不是一个眼神便就能确定的事吗?”
他们二人并不知道, 他同钟知微所口头定下的协约,更不知他们二人间错综复杂的关系,但这不妨碍他们二人在笑够了嘲够了之后,为他指了条路。
先起那话头的是收了笑的曲六娘:“不过不是所有盲婚哑嫁的夫妻都有感情,你会思虑这事,总比不思虑好。”
“但是,你有这思虑,恐怕还是因为你看不清钟娘子的态度吧?我虚长你几岁,照我看,比起你在这处苦思冥想,患得患失,不若解铃还须系铃人,你去试探试探钟娘子,先看看她对你是何种态度,再做决断就是了。”
随后接话的,是薛西斯:“曲姐姐说得对,至于这如何试探,以我倚翠偎红的经验来说,这方法可太多了。”
“一是以骤然贴近以距离试探,看她会否脸红心跳;二是不经意间以器物试探,譬如同一根筷子杯盏之类的,看她会否嫌弃;三呢,就是在她面前示弱,事事向她求援,看她会否帮你。”
“一般来说,前三种便就足够了,若是前三种无用,这最后一法,便就要下一剂猛药,去试试同其他娘子有过密的接触,看她会不会为此呷醋。”
一条道,究竟正确与否,还得真正走了才知道,贺臻研究物件时,一贯秉持的就是这个态度,所以不做他想就来了永兴坊。
可真到了这儿,真坐在了钟知微面前,才知薛西斯所支的那些招数套路听着简单,真正实施起来,却比想象中的难了不知多少倍。
二人这膳已经沉默着用了大半了,贺臻才慢吞吞艰难开口道:“钟娘子,可否把你面前那道肉脯端给我?”
思来想去,还是薛西斯所说的低头求援的法子更好切入,端看钟娘子做何反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