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根本就没把他当成“官”。
许是先前塑造出的良好形象,以至于众人的胆子愈发大了,在公堂前热情议论。
李疑瞧着走歪的风向,这还没开堂呢,就他妈要变成相亲大会了,还审个狗屁案子!
“肃静!肃静!”
坐在大堂案前的赵雉也有些懵,说好的他能止小儿夜啼呢?!
“啪”的一声,他猛拍惊堂木,用力过猛,震得手疼。
“升堂!”
赵雉板着棺材脸。
底下的衙役配合着高喊:“威……武……”
他们手上的杀威棒重重地击打到地上,发出层层叠叠的威慑声,这才把围观的百姓镇住了。
集体噤声。
以往赵雉杀恶人都是用最快最粗暴的方法,今儿体验了一把公堂审案,居然暗搓搓的爽了一回。
那种掌握生杀大权的快感无以言表。
就如梁萤所说,光明正大杀人,不仅要让被杀者心服口服,还要获得百姓议论称赞。
外界的正面反馈给予心理上的认可,让他很有成就感。
赵雉审案审上瘾了,硬是兴致勃勃接连审了四日,越审越上头。
不曾想,第五日时他踢到了一块板砖。
这些犯人都是程大彪负责抓来的,其中有一个叫马二郎的汉子欺男霸女,受尽当地百姓唾骂。
那马二郎仗着是马家村的族长之子,他爹又是个秀才,在铁证面前颠倒是非黑白,语气甚是狂妄。
不仅如此,他还胆大妄为对控告他的几名受害者拳打脚踢。
这简直是在老虎头上发威。
赵雉顿时暴脾气把桌上的惊堂木朝他砸了去。
他擅射击,下手又狠又准,那马二郎被惊堂木砸得头破血流。
在门口围观的众人全都惊呆了。
马二郎仗着马家村都是宗族的人,自家老子是乡绅,整个村子三百多人姓马,远亲近邻皆能牵扯到关系,是他最有力的后盾,当即捂着头撒泼叫板。
赵雉骨子里的匪性被激发,要当场杀人跟他硬刚。
幸亏李疑及时上前拉住他,要不然马二郎铁定人头落地。
也在这时,一名差役把马家村的情形同奉三郎说了。
奉三郎暗呼不妙,赶紧临场休庭,先把马二郎拘押下去再议。
赵雉憋了一肚子火气退到后堂。
梁萤方才听到了前头的庭审,知道他气坏了,立即送上一盏清热的菊花饮子给他下火。
赵雉闹别扭,一屁股坐到椅子上,耍性子道:“那马二郎不杀,老子不审了!”
奉三郎慌忙把马二郎之所以敢叫板的背景同他们细说一番,听得众人直皱眉头。
李疑发愁道:“马家村三百多的乡民,倘若他们聚众闹事,那该如何是好?”
奉三郎也道:“是啊,咱们手里的兵,可不是用来对付乡民的。”
这回赵雉难得的冷静下来,端起那碗菊花饮子一口闷,随后问道:“让程大彪去查查,像马家村那样的情形还有多少家?”
梁萤接茬道:“把县里有钱有势的乡绅都报上来。”
奉三郎连忙差人去办。
李疑镇定道:“马二郎不能杀,先关押下去再说。”
赵雉恼恨不已,“那狗日的杂碎,我总有法子把他干掉。”
梁萤道:“要杀也得借刀杀人,不能脏了自己的手。”又道,“既然马二郎有背景,便先搁到一边,把其他的软柿子捏了再说。”
菜市场门口接连砍了几颗人头,确实博取了民众的好感,个个交口称赞,大快人心。
不过这场审案也给赵雉等人敲响了警钟。
他们才进安县没多久,并不熟悉当地的各方局势,只知晓县里没有公侯势力牵扯,也没有什么高官大人物。
但各地的乡绅富豪却甚为棘手。
这群人手里握了钱银土地,养着一大帮人,在当地颇有声望,若是聚众闹将起来,那可不得了。
如果想要管理,需得把他们分而化之。
与此同时,马家村的族长马志昌恼恨不已。
他是秀才出身,整个宗族在马家村扎根数十年,祖辈累积下来不少田产,又有学问,备受人敬重。
唯独马二郎令人头疼。
那是他老来得子的宝贝疙瘩,打小就宠惯了,以至于无法无天,犯下不少罪状。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张县令还在时大不了塞些钱银失财免灾。
不曾想,那群土匪进城来,竟然敢把他儿子抓了去,并且还要砍头!
这可把马志昌气坏了。
一群乌合之众,猖狂斩杀朝廷命官就已然犯下了死罪,还敢冠冕堂皇开堂审案,简直叫人笑掉大牙!
马志昌心中不服,连夜召集其他乡的乡绅聚到一起商讨安县城里的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