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山王揉了揉太阳穴,不耐道:“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若是让他跑了,日后又卷土重来,那才叫要命。”
何政:“你搜宫里,我搜宫外,务必把关卡严防死守,莫要让他逃出生天。”
常山王应好。
何政似想起了什么,又问:“天子可还安好?”
常山王点头,“只是受到了惊吓,并无大碍。”
何政叮嘱道:“要把他看好了,得用他来安百官,若不然你我在京中难以立足。”
常山王不屑道:“手里握有兵,还怕那些世家不成?”
何政提醒道:“京中世家大族盘根错节,莫要小看了他们,若是他们联合起来,总有让你头痛的时候。”
常山王不耐烦应好。
整个晚上宫里头都在搜查楚王的踪迹。
在寝宫里蜷缩在床榻上的天子辗转难眠,无论是谁经历了那样的腥风血雨,都是无法入睡的。
那老太监闻复云倒是个忠心的,听到他翻来覆去,问道:“陛下怎么了?”
梁严望着帐幔,小声道:“闻内侍你说楚王逃出去了吗?”
闻内侍:“老奴也不知,这会儿常山王还在寻他,也不知他藏到哪里去了。”顿了顿,“高太尉被杀,楚王想必也不容易逃出去。”
梁严道:“我恨死了他,巴不得他被他们找到。”
闻内侍:“老奴也盼着呢。”又道,“这些年陛下受苦了。”
梁严没有吭声。
他默默地想着,俞州有两位姑母,如果俞州打了过来,他会有复起的机会吗?
那时那个天真的年轻人还没意识到他的两个姑母比母老虎还凶悍。
会吃人。
第九十章
一夜无眠到天亮。
翌日梁严被软禁在寝宫,不得外出。
入驻皇城的士兵收拾狼藉,清理血迹,把那些尸体一车车运送出去丢弃到乱葬岗。
对于这些底层人来说,生得不起眼,死得也卑贱。
这是多数人的命运。
之后宫里寻了两日仍不见楚王的身影,城里把控得异常严格,全城搜捕。
市井里闹得人心惶惶。
上头下了令,挨家挨户查找,倘若发现包庇楚王的人,格杀勿论。
官兵在街巷上贴楚王的画像,大声告知周围的人们,禁止他们随意外出,若发现楚王踪迹不上报者,连坐。
刚刚才经历过官兵搜查的一家子欲哭无泪,望着屋里的乱七八糟,一时不知是庆幸还是不幸。
庆幸的是他们一家四口还活着,虽然受了些伤,不幸的是也不知明天还有没有这么走运。
妇人抱着幼子,不想收拾院子里的狼藉。
男人是个讲究的,默默地把乱七八糟的东西捡拾起来摆放好。
屋里的婆母喊了一声,妇人进去看她。
她的腿受了伤,行动不便,需要照料。
妇人放下幼子,给婆母端水过去,忽听外头传来阵阵不耐的敲门声,屋里的两人心头一紧,莫不是又来一茬儿?
不出所料,男人匆匆前去开门,就见门口又围着几名官兵。
他连忙点头哈腰行礼,嗫嚅道:“官爷……”
外头的官兵推开他,进院子见到满地狼藉,其中一名官兵举着画像问他,“可曾见过此人?”
男人摇头,答道:“不曾见过。”
那些官兵又进屋搜查了一番,屋里的妇人抱着幼子缩成了一团,大气不敢出。
官兵查过后,没发现什么,这才走了。
一家子全都瘫软下来。
他们接连遭受三拨人过来盘查。
妇人心中有怨言,说道:“当初跟大郎说过去我娘家避难,你偏不听,这日子不知何时才是个头。”
男人皱眉道:“你娘家沧州不一样混乱,现在这世道,哪里不是一样?”又道,“老弱妇孺,倘若在路上有个闪失,我后悔都来不及。”
妇人不痛快道:“你无非是不想跟我兄嫂相处罢了。”
男人没有吭声。
婆母岔开话题,“也不知那挨刀的楚王躲藏到哪里去了,他若是一日没寻出来,京中就一日不得安宁。”
男人看向妇人道:“现在全城搜捕,二娘多忍耐着些,只要我们不出去,应能平安渡过这一劫。”
妇人沉默着蹭了蹭怀里的幼子,把他抱得很紧。
他们一家的遭遇是市井里大多数人的写照,甚至算是运气好的了,至少家口是全的。
运气倒霉的家中被杀了大半,有冤无处伸。
也有被官兵洗劫一空的。
不过多数有家底的都提前逃跑了。
在这个暴乱四起的年代,老百姓的日子过得极其艰难。
若说不逃,官兵入城烧杀抢掠;若说逃亡,路上的变数也不少。
甭管往哪里走,都不容易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