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州不缺将领,缺治内的人才。
这些人才跟外界的选拔不一样,他们不需要多厉害的才干和主见,只需要认可他们的体制,务实地落实下去就好。
毕竟她推进的体制是经过了时间洗礼的。
此次打下三郡,他们的兵马群体又壮大了不少,之前逃到其他郡的俞州兵和广陵那边的兵,综合起来已经有三万人。
这些人,是一场又一场硬仗打下来的。
因着广陵要布重兵镇守,赵雉一直没有回河城。
州里的人们各司其职,忙碌纷纷,需得把土地在春耕前完成下放。
那顾老儿虽已致仕,到底心系百姓,又重操旧业主动请缨前往四宜治内。
之前四宜的县城被赵雉屠城,要恢复起来非常艰难,李疑一直耗在那里,费了不少神儿。
顾老儿去解决难题,愿意把这座荒芜之城一点点重新建立起来。
李疑不由得对他肃然起敬。
想要把这座空城死灰复燃,唯有外来引进才最有效,需要政策去扶持。
但凡顾老儿提出来的,州府都竭力去满足。
待到大年三十那天赵雉回来了一趟,这些日奔忙,整个人都清减许多。
赵老太心疼他劳累。
有时候也很矛盾,当初盼着他能寻得出路,可出路也意味着要付出许多心血,乃至生命的代价。
大年三十是家家户户团圆的日子,亦是新一年的开端。
年夜饭后他们去城楼看万家灯火。
这个时候是没有炮仗那些东西的,梁萤觉得没有什么年味儿,说道:“等以后太平了,定要叫吴元做一些爆竹燃放。”
赵雉抠门道:“烧钱。”
梁萤撇嘴。
晚上风大,他把她裹进怀里,身后的胸膛温暖,好似一道铜墙铁壁,十足的安全感。
梁萤仰头望着黑夜,问道:“新的一年里赵州牧有什么愿望吗?”
赵雉默了默,答道:“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梁萤抿嘴笑,“就这么点儿?”
赵雉:“就这点出息。”
他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脸,想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身边能一直有这个女人相守。
梁萤轻轻摩挲他的手背,也很享受这一刻的安宁。
有时候她也觉得不可思议,这个男人居然能满足她建造空中楼阁的愿望。
更或许在她的所有畅想中,从一开始来到这里她就带着不切实际的“天真”。
对世道抱有幻想,低估了人性的恶。
这些都是可以改变的,改变自己融入社会。
但她偏偏选择了一条最艰难,也最需要勇气的路去走。
世道坏了,那就去重振乾坤;人性之恶,那就用法治去约束。
人们贫穷,那就让他们富裕;统治阶层欺压盘剥,那就去推翻它。
回想这些年一路走来的过往,她也不知道当初是从哪来的勇气要去变革,有几分中二,还有几分鲁莽天真。
可是神奇的是她居然践行实现了。
似有所感触,她忽然伸出一只手在黑暗里高举着晃了晃,说道:“我的手指向哪里,你就会跟到哪里吗?”
赵雉“嗯”了一声。
梁萤扭头看他,“不后悔?”
赵雉撇嘴,“开弓没有回头箭,我找谁后悔去?”
梁萤抿嘴笑。
附近的旗帜在冷风中猎猎作响,赵雉伸手与她十指紧扣,“有你在的地方,就一定有我。”
这是他给她的承诺。
不论她走到哪里,他一定会在身后扶持。
大年过后赵雉便又折返回广陵去了。
天还没亮他就要动身。
当时梁萤还在睡觉,不想打扰她,他在窗前站了会儿才离开。
那时候众人都觉得他们把俞州掌控下来应该能松口气了,不曾想二月时朝廷派下了使臣,前来俞州。
对于这帮人来说,但凡是朝廷那边派人来,准没有好事。
此次前来俞州的使臣姓江,就是当初他们夺永庆太守府时朝廷派来招安的江使臣。
梁萤不想跟京中的人打交道,派李疑去接待。
李疑心中有点怂,犯嘀咕道:“好端端的,朝廷来人做什么?”
梁萤:“那帮人就是吸血水蛭,定没有好事。”
李疑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前往驿馆。
江使臣以前跟他打过交道,倒也没有拐弯抹角,只开门见山道:“你们永庆这帮土匪委实不得了,用区区三千兵,就把俞州夏氏给灭了,着实骇人听闻。”
此话一出,李疑心中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赔笑道:“江使臣说笑了。”
江使臣淡淡道:“去年陈安进京上贡,楚王很给你们颜面,可在天子跟前费了不少口舌,才说服他赐下俞州牧与你们。
“现如今朝廷虽然式微,但也容不下土匪为非作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