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河城与四宜搞土地下放时,葛老儿从平中回来交差,对韩二娘办的差事是认可的。
梁萤甚感欣慰。
鉴于扶阳那边缺太守,暂且把他安排到四宜辅助李疑,把事情办妥后直接到扶阳上任一郡之首。
这官儿升得委实猝不及防。
葛老儿一时哭笑不得。
老头儿虽然上了年纪,却干劲十足,因为把那种坏东西一点点变好的成就感是其他东西无法满足的。
他忒喜欢底下老百姓对他称赞连连的样子,彻底满足了虚荣心,整个人都有些飘。
仿佛前面几十年当的官都是白干了,这会儿才找到了做官的真正意义。
那种把遭受侵害的幼苗一点点扶植长大改变的欣欣向荣难以言叙,以及对未来的憧憬希望令人动容。
他感觉他好像又回到了年轻的时候。
那时候意气风发,满腔抱负,结果因为诸多因素磋磨了半生,如今那种抱负又重新燃起来了。
不止他这般,其他人亦是如此。
随着地盘的扩张,所有人都干劲十足。
赵雉拥有了近两万兵,实现了他年少时做将领主宰命运的理想。
梁萤坐拥七郡,实现了把体制遍地开花的变革。
所有人都在为这场伟大的体制革命而努力奋斗,因为他们深刻地明白,梁萤的体制能富民,赵雉的将才能强兵。
再加上火药的助力,肉眼可见的蜕变有目共睹。
他们这帮人会变得越来越强,直到能撼动整个腐朽衰败的王朝为止。
当官的,谁不想往上爬呢?
从都尉变成校尉,以后还能升成将军王侯;从郡府功曹变成州府从事,以后还能爬进六部。
每个人都有理想。
而他们,正在这条路上践行。
当第一位女官的提拔公文送到平中时,可把韩二娘高兴坏了,她拿着任职文书在蒋氏跟前炫耀。
瞅着她欢天喜地的样子,蒋氏的心里头不知是何滋味。
下午大女儿回娘家探望,得知自家妹妹居然做了女官,且还是长史身边的书佐,吃惊不已。
姐妹俩坐在闺房里窃窃私语。
韩二娘兴奋道:“开春的时候阿娘逼我嫁人,差点就断了我的前程,可把我给气坏了。”又道,“她实在迂腐,非得说女人唯有嫁人才是出路,那是她走运,没遇到混账男人。”
韩大娘替她感到高兴,夸赞道:“我们二娘有出息,日后我这个做长姐的也能沾你的光。”
韩二娘握住她的手,口出狂言道:“日后待我能拿月俸了,阿姐无需在薛家受气,就让那薛大郎跟他的小妾恩爱去吧,你到河城来,我养你。”
这话委实荒唐,却把韩大娘哄高兴了,笑眯眯地看着她,“我们二娘长大了。”
韩二娘严肃道:“阿姐,我跟你说正经的,你别不当回事。
“阿娘愚昧,明知你在薛家过得不如意,还非得把你困在那里,劝你识大体,简直就是笑话。
“你若听她的,只怕一辈子都没法从那个泥潭里挣脱出来。
“以我之见,趁着现在没有孩子,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天下的男人多得是,何必非得吊死在薛大郎身上,葬送自己的前程?”
韩大娘沉默,隔了许久才道:“二娘到底年轻,我的难处你是不会明白的。”
韩二娘着急道:“我都明白,把希望寄托到男人身上就是不靠谱。
“咱们阿娘幸运,能遇到父亲疼宠,可是你的运气没她那么好,遇到的男人不知道疼惜。
“阿姐,听我一句劝,你得靠自己去争取才能从泥潭里爬出来。
“咱们没有男人疼宠不打紧,得自己疼宠自己才是实在的。
“就拿我来说,倘若当初我不跟阿娘闹,她眨眼就把我嫁出去了,哪有现在的前程去奔?”
这番话字字真切,深深地触动了韩大娘,看着她久久不语。
姐妹俩打小感情就要好,韩大娘只比她大四岁,两人都受到过很好的教育。
韩大娘深受自家老娘荼毒,认为女人唯有嫁人才是出路。
可是她去实践后,才发现那条路委实艰难。
她明明是官家娘子,且有丰厚嫁妆,却因着父母的颜面委曲求全。
古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在嫁到薛家的这两年,她侍奉公婆,服侍丈夫,处处妥帖。
遗憾的是薛大郎嫌她跟木头似的没有点情趣。
她打小受蒋氏教养,学的都是当家主母正儿八经的那套,自然不懂得刻意讨男人欢喜。
如今被嫌弃,从未在男人身上找问题,而是反思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
可是反思真的好累啊,压得她喘不过气,性情也愈发变成沉默寡言起来。
看着自家妹妹朝气蓬勃的样子,她打心眼里感到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