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头很不痛快,花出去的那些钱银得买多少粮食养多少百姓。我以为,阿萤说得不错,我们得把目光放长远一些,为自己筹谋前程。
“现在胡县令来求助,一旦我们进入平阴与他结盟互助成功,往后他有粮,我们有兵,不论谁来进犯,手里握了粮和兵都有底气去对抗。
“现在是胡县令来寻求改变的机会,同时也是我们扩张势力的机会,还请秀秀慎重考虑平阴的益处,切莫坐视不理。”
赵雉沉默了好半晌,才道:“起初来安县,你们非得把我留下来守城,现在我是又砸钱银又砸人进来,已经把这泥潭越刨越深。
“你说刨安县也就罢了,毕竟我当初也曾图谋过贾丛安的兵,可是现在你们让我去刨平阴县。
“我就想问,日后是不是还得让我去把永庆郡给刨下来?”
他本以为李疑会认真回答这个问题,哪晓得那厮不要脸道:“把永庆刨进兜里不好吗?”
赵雉:“……”
他终是憋不住了,质问道:“是谁给你的胆量和勇气这般膨胀了?”
李疑理直气壮道:“王萤。”
赵雉:“……”
李疑一本正经道:“她说你擅长带兵,我擅长治内,她擅长动歪脑筋,妥妥的铁三角,走到哪里都是打遍天下无敌手的诸葛亮。”
赵雉:“……”
一时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偏偏李疑很严肃,“你看那胡县令,人家还是正儿八经的官,都主动来跟我们这帮乌合之众攀交情了,可见王萤是有两把刷子在身的,我觉得她一点都没吹牛。”
赵雉揉太阳穴。
他觉得这日子越过越魔幻了,有种被牵着鼻子走的无力感。
曾经他擅长掌控全局,自从来安县后,局势就跟脱缰的野马一样,往他无法掌控的方向越跑越远。
先前再怎么折腾都是在安县境内,他能彻底把控整个县的处境,就算遇到变故,也都能及时应付。
那没什么好担忧的。
可是如今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却要把篓子捅到平阴去。
那里的乡绅养私兵,还他妈做过官,跟安县的挑战完全不是一个量级。
她的胃口越养越大,他却越来越有危机感。
一旦平阴的操作没有把控好,捅到上头的太守府去了,那才叫坑爹。
买官的钱算是白花了。
助平阴实现土地均分是一场大冒险,他们虽然在名义上是属于朝廷,但篓子捅大,一旦朝廷追问起来,定然没法子交差。
赵雉忽然觉得头痛。
随着投入的成本越多,他就愈发会计较得失,以求稳为主,不愿先前的努力打了水漂。
偏偏那狐狸还是跟以前一样莽。
她确实有过人的本事,能把胡县令洗脑向他们靠拢,本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一个正儿八经的官,屏弃自身的偏见,正视安县的政绩,并且愿意尝试去学习改变,这本就是天方夜谭。
现在那女人玩得越来越大,甚至比他干土匪还要刺激。
如果说土匪敌对的只是小团体,那她玩的场子就是几万人的博弈了。
两个县,三万多人的前程全握在她手里,胡县令甚至还把乌纱压到她身上去赌,可真他妈刺激!
赵雉觉得他的小心脏有些受不了。
不想跟李疑掰扯,他沉着脸起身离去。
不曾想走到自己厢房门口时,见那狐狸探头探脑,又不知要打什么鬼主意。
赵雉就杵在她身后盯着她看。
梁萤后知后觉被吓了一跳。
赵雉不客气道:“你又跟李疑说了些什么,以至于他来当说客?”
梁萤嘿嘿干笑两声,“没说什么。”
赵雉不痛快道:“到底年纪小,天真,你以为挖乾江就跟挖小水沟那样容易吗,得耗多少财力人力你可曾估算过?”
梁萤理直气壮道:“可以让胡县令开借条。”
赵雉被气笑了,“我是个土匪,不是商人,没兴趣当债主。”
梁萤厚颜无耻道:“那就人情债,肉来偿。”
赵雉愣住,她可什么话都敢说,“这是你阿娘教的?”
梁萤无比自信,搔首弄姿道:“我这姿色还不够?”
赵雉:“……”
喉结滚动,他露出奇怪的表情打量她,才及笄的年纪,太嫩下不了嘴。
再养养。
然而说出来的话却令梁萤炸毛,他作死附到她耳边,毒舌道:“脸倒是生得不错,就是芦柴棒一样的身板,没兴致。”
这话成功挑起梁萤的怒火,像炸毛的猫,“我放你娘的屁!”
赵雉离她远些。
梁萤气恼地摸自己的胸和腰,骂骂咧咧道:“你才芦柴棒,你全家都是芦柴棒!”
赵雉被她恼火的模样逗乐了,像只气鼓鼓的小山雀,逗起来委实有意思,“女大十八变,一个才十五岁的女郎,都没长开,哪来的窈窕有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