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很安静,只有键盘打字的声音,蓝昼缓缓眨了下眼睛。
目之所急都是白色,天花板是白色,墙面也是白色,他动了下右手,牵动了输液的吊瓶,针头在血管里动了一下,蓝昼嘶了一声。
在沙发上处理公务的陈烨闻声抬起头,和蓝昼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哥哥....?”
蓝昼声音低哑,带着一种病气。
“终于醒了,再不醒就成睡美人了。”
陈烨站起身走到蓝昼床头,摁了下呼叫铃。
蓝昼闻言嘴角挑了挑,动了动脖子。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身体是真的睡僵了。
“我住院了?”蓝昼问。
“这不是显而易见吗?”陈烨双手插兜站在病床前,身上的西服看起来皱巴巴的,蓝昼唔了声,问道:
“你什么时候来的。”
陈烨说:“昨晚打不通你电话就过来了。”
“哥哥怎么跟男妈妈一样。”蓝昼轻轻笑了下。
“都什么时候了还贫。”陈烨都想踹蓝昼一脚,一天到晚就不能让他少操点心。
“蓝昼,你把酒戒了。”陈烨直接道,“不然下次我真不知道你会死在哪。”
陈烨这话说的难听,蓝昼挑了下眉,说:“哥哥生气了?”
陈烨见蓝昼这样满不在乎转移话题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拿起桌子上的检查报告,抖了两下,声音沉了下来。
“蓝昼,出国的事情我已经办好了,毕业你就可以走。前提是你得有命走。”
“胃炎都严重成这样了,还天天喝酒。昨晚上高烧不退,”陈烨面露疑色,“你最近都干什么了?身体竟然成这样了。”
陈烨盯着蓝昼的浅蓝色的眼睛,丝毫不放过蓝昼脸上任何一个表情。因为他知道,蓝昼可以凭借最精湛的表演和最伪善的面孔可以骗过一切。
蓝昼被人盯了几秒,眨了下眼睛,嘴角勾起一个笑,他看着陈烨的眼睛,轻轻说道:“哥哥...我又看到他了。”
房间里太安静了,这句话一出,陈烨愣在了那里,拿着报告的手用力地搓了一下,纸很快在他手里变皱。
陈烨的表情变得很难看。
陈烨问:“什么时候?”
“最近吧。”
“操!”陈烨抿着嘴,向后抹了把头发,问道:“从上次我们一起吃饭的时候你就看见了对不对?”
蓝昼也不隐瞒,说:“嗯。”
陈烨忍着不让自己发出骂人的声音,他深吸一口气,说:“等你情况稳定了先在这里做个简单的检查,看看什么程度了。过年你跟我出国,我们回伦敦复诊。”
蓝昼笑了一声,闭上了眼睛,“随便。”
“别跟我摆烂蓝昼,以后每天都要跟我打电话。死了我也要知道你死在哪好给你收尸。”
陈烨最气蓝昼不把自己当回事,每天过着风流浪荡又朝不保夕的日子,这人究竟是怎么看待自己的?
随时都准备着自我毁灭吗?
陈烨还想开口说,病房的门响了一下,医生进来了。
陈烨呼出一口气,不再说话。
蓝昼在医院里躺了两天,又让陈烨逼着去精神科做检查,蓝昼病怏怏的强打精力应付医生的问题,等带着大袋子的药出院已经是周三了。
陈烨在C市待了好几天,公司一堆事情还等着他处理,蓝昼在公寓楼下跟陈烨告别,上楼就跳进浴缸把自己从上到下洗了一遍。
在医院这几天强迫症到了顶点,蓝昼觉得自己全身上下都是脏的。
洗完澡,蓝昼窝在床上半瞌着眼睛。
安静,太安静了。空旷的房间只有他一个人,黑白色调的空间和床前巨大的挂画,都在视觉上形成强大的冲击。
在蓝昼浅蓝色的眼睛里,画里的海水缓缓涌动,波涛四起,撕开了画框,朝他奔涌而来,蓝昼一下闭上了眼睛。
“咕嘟咕嘟”
“咕嘟咕嘟”
咸涩的海水涌进鼻腔,呛入气道,呼吸开始困难,蓝昼抓着被子开始疯狂咳嗽,然后他猛地坐起身,跑进浴室疯狂干呕。
“呕...”
“呕..呕...”
蓝昼打开水,水流哗哗,他干呕了一会儿,随手拽了条毛巾擦嘴,等看到毛巾的颜色后,蓝昼整个人迷茫了一下。
镜子里出现了一个跟他一摸一样的人。
“你在想他吗?”他问,“那晚你的烦躁就是因他而起。”
“蓝昼,被人关心的感觉怎么样?嗯?还适应吗?”
蓝昼喘着气,猩红的眼睛透过镜子死死地盯着那个跟他一摸一样的人。
“看我做什么?我就是你呀?我没说错吧,你那么喜欢他,不就是享受他偶尔流露出的对你的纵容吗?那晚的那杯酒和连麦,不就是你想要的维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