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公公难受地皱着眉,他不懂,为什么皇上看了他和皇后娘娘的话本,这么伤心。
他看过,话本里并未有冒犯的剧情。皇上在难过什么?
常公公试探的,“皇上。”
他怕他再不叫一声,床上俊美不似真人的皇上,当真就要飞去了。
常公公握住李乐童冷得像冰块的手,道:“皇上可是想到娘娘了?娘娘醒来后,是不太爱向您撒娇了,可娘娘心里,还是欢喜您的。老奴看在眼里,他做的,比说的多,他是真的疼您。”
李乐童像一个没了魂的美人傀儡,琉璃目中映不进任何人,任何事。
常公公眼睛泛红,低下头,退到了一边,让皇上自己静静。
日头从东北,落到西边,李乐童看完话本后,就一直保持着那一个动作,静默地坐着。
从午膳,准备到晚膳,饭菜热了一次又一次。
不管是御膳房送来的,还是褚寒送来的,李乐童都看也没看一眼。
常公公心里很慌,觉得皇上的状态不对,让江院使留在外面,不许回太医院,他还想去找皇后,被李乐童叫住了。
叫住后,李乐童也不说什么,还是看着虚空处,不知在想什么。
小宫女轻手轻脚地点亮了烛火,细微的声响,惊动了李乐童纤长的眼睫,他动了动。
想起许多他与褚寒在夜晚的相处。
想起褚寒还没有变化,他们出巡前,褚寒为了留在他的寝宫,说自己怕黑,点多少的烛火都不够,要跟他一起睡。
想到后来他们出巡,一路上,途经的每个客栈,褚寒都费尽心思,跟他睡在同一间客房,那时,他却不说怕黑了,看着他的眼睛都发着光。
还有那一夜,幔帐撕烂,褚寒摔在地上,委屈巴巴地看他,不远处的桌子上,烛火将他们的影子拉扯在一起。整整一夜,到后面,烛燃尽,再不见他们贴|合的影子……
……
……
太多了。
那么真实,那么虚假。
一切都是假的。
江院使等不下去了,走进来,豁出命了也要让皇上吃点东西,就见李乐童赤脚下了床,长身玉立,分明这些时日养了许多的肉,可看着,就是觉得异常的消瘦单薄。
江院使急忙,“皇上,穿鞋!”
肚子里的皇子受不住的!
常公公手脚麻利地帮李乐童穿上了鞋,语气有些高兴,“皇上,可要传膳?”
李乐童问江院使,“会有人以为自己是话本里的人吗?”
常公公瞪大了眼。
江院使沉吟,道:“有,臣看过一本医书,里面有记载这种怪病,一个中年汉子,喜爱看江湖话本,一天农活,不小心磕了头,再醒来后,他声称自己是江湖大侠,一身武功,有一众兄弟,还有许多段露水情缘,村里百姓起初不解,直到一名同样喜爱看江湖话本的郎中过来看病,听到了他说的那些人名,当场戳穿,那汉子接受不了事实,头痛欲裂,昏了过去,等再醒来,奇异地恢复了。”
李乐童点了下头,不再问了,他披了件披风,便要走。
其实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问一句,改变不了什么。
常公公还在惊疑不定,见状忙跟上,“皇上,您要去哪儿?您一天没吃东西了,好歹吃些吧……”
李乐童充耳不闻,步伐缓慢,但坚定。
在他身后,原先摆得好好的话本,莫名的,掉落在了地上,书页翻飞,一幅画展露了出来。
见过李乐童的人,会惊讶地发现,这上面画的人,与李乐童的眉眼,竟真的有几分神似。
李乐童抬脚走向卧龙殿。
一切都是假的。
他最提防的,最警惕的,最恐惧的,还是发生了。
世间什么最可怕,最防不胜防?
唯有人心,最危险。
他明明知道的,还是中了招,掉了圈套。
他不是个优柔寡断,会放任自己逃避的人。既已知道是假的,那就不用再存在了。
他容忍不了瑕疵。
左右褚寒所图的,就那一二。
而卧龙殿,褚寒。
他从上午放下花饼,离开后,就阴沉着脸。他能敏锐地察觉到,李乐童对他,有什么变了。
最明显的就是,李乐童都没看他。
褚寒坐在窗口,灰眸冷厉,他在细想,李乐童的变化是从哪里来的?
上朝时,那些大臣告他状了?
他知道那些老不死的,有事没事就说他是妖后,请求皇上广纳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