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乐童的手更快,两手禁锢在褚寒的腰两侧,以防他又撞到他身上,那是真的疼。
他怕再疼一次,他又要控制不住地怪罪褚寒了。
可看着褚寒这么高兴,李乐童从眼前的规矩,延伸到了朝堂上的事,忽然又明白一个道理。
就像他以规矩之名,约束褚寒一样。
一直以来,他或许都太严格了,水至清则无鱼,过刚则易折。朝臣们优柔寡断,将大小事都交由他,难道他就没有一点问题吗?
他怕柔软的性子被朝臣发现利用,整日板着脸,不近人情,却适得其反,让朝臣们害怕出错,做差事犹豫不决,不敢自行判断。
他对臣子们严苛,不苟言笑,对百姓们怀着仁爱的心,可朝臣们,也是他的子民。
他不该区别对待。
李乐童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微微勾起的唇弧度渐深,禁锢着褚寒腰的手也向上,顺了顺他的脊背。
从宫中出来不过两日,他的心境却仿佛已提升了很多,是因为换了个环境的原因吗?李乐童想,听到褚寒还在他耳边嘀嘀咕咕地夸赞他箭术高超,要不要等明天再猎个兔子吃,李乐童明白了。
有环境的原因,更重要的,是褚寒。
两次他看到不一样的东西,都是褚寒在无意中点醒了他。
褚寒确实天赋异禀。
“我以前就发现,你张嘴就能说出这些哄人的话,从何处学来的?”
正说着兔子红烧好吃还是麻辣好吃的褚寒疑惑地抬起头,“什么啊,夫君?”
李乐童提醒他,“最爱夫君,这类。”
李乐童的眼神有些不自然,让他说出这种话,实在太为难了。但有件事他要跟褚寒确认一下,直接问怕褚寒伤心,就拐弯抹角地提。
“是小时见长辈这样学的吗?”
按照褚寒的记忆,他自小受宠,经常跟在青国皇帝身边,看见什么,也不奇怪。
褚寒果然没多想,“长辈?不是啊,我是在话本里看的。”
李乐童:“什么话本?”
褚寒卡壳了,说不出来什么话本,但他就觉得,是在话本里学的。
他记不清以前的事了。
李乐童淡淡,像随口说的,“也可能是像你母妃。”
褚寒皱起了眉,他下意识,“我没见过我母妃,我不知道啊。”
他一出生,他母妃就死了。
但脑海里,莫名的,出现一个蓝色眼睛,面容美丽近妖的年轻女子。
褚寒从没见过她,可不知为何觉得熟悉,他的头疼起来,虚弱地靠在李乐童怀里,哼哼,“夫君,我好像晕马车了,头晕。”
李乐童以为是提起母妃,让他难过了,不再询问,打开了窗,让风吹进来,问道:“好些了吗?”
褚寒将脸埋在李乐童腰腹间,“再躺会儿。”
李乐童摸了摸他的脑袋,心疼起来。
看来昨夜,褚寒是真的想念他的母亲,想念到将他认错了。
褚寒没见过他的母妃,他说不定可以派人查查,看能不能得来一张画像,送给褚寒,让他聊以慰藉。
接下来的七天里,马车白天赶路,夜间休息,偶尔,李乐童和褚寒也会下马车,骑马前行。
褚寒还挤到了李乐童的马上,两人共骑了一段路。
这时候,三十六个侍卫和伺候的下人,就全都默契地转过脸了。再感叹,帝后感情真好啊。
他们一路遇到了住在山上的猎户,也路经了偏僻的山村,看见吃饱饭出来玩的孩子,看见衣不遮体的老人,看见撒泼扯头发吵架的妇人,还看见,十一二的女孩子,哭着嫁给一个老光棍。
李乐童和褚寒从昨天见了那场荒谬至极的成亲仪式后,就都心情不太好。褚寒话都不怎么说了。
他没甚精神地趴在小茶几上,“夫君,我终于懂你在京城说的那句话了,你说,出了京城的昏礼,就少有那样的了。”
李乐童也深深皱着眉,安抚地握住褚寒的手,“我命人秘密带走那个小姑娘了。”
褚寒叹气,“带走一个,还有无数个。”
李乐童知道这个理,所以他才心情沉重。
原以为他做的已经够好,但才出了京城,平城附近,还没到更北的地方,就有这么多问题了。
想让天下百姓都丰衣足食,安家乐业,当真不是易事。
褚寒似乎看出他心中想法,反手握住他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弯弯眼睛,“我骗夫君的,夫君不要忧心,夫君今日救了一个,世间受苦的女子就少了一个,夫君做的不是无用功,夫君已经很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