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思遇显然也没想到他还会再出来,愣在原地看向他,走也不是坐也不对。
后槽牙咬紧,下颌线绷成一条线,为避免说出伤人的话,陈周越越生气越沉默。他走过去推了唐思遇一把,把人推倒在沙发上,扯开毛毯扔在对方身上,只露出脚。
说唐思遇乖吧,他非钻牛角尖和你吵。说他不乖………
陈周越瞥了眼老老实实被盖住脸的人,很心梗。让闭嘴就真一句话不说了,挡脸了也不扯下来。
伤口消毒,贴上纱布。担心唐思遇睡觉蹭掉了,陈周越抱他到床上,去找了一双水貂绒长袜给他穿上。
白色袜子上有少量冒着爱心的绿色小恐龙,很幼稚。但陈周越就爱给他买这些,单是睡眠袜就占衣帽间的三个抽屉。
他没给唐思遇换睡衣,把衣服放在他旁边就转身出卧室。
“你要去哪儿?”唐思遇捏着睡衣,忐忑不安地问。
陈周越没回头,带上门走了。
他没走远,甚至连家门都没出去。陈周越本来想扔下唐思遇晾他几天,出于种种原因,他还是没走。
深夜,家里的灯全都关了,剩下液晶屏幕还亮着,正无声播放着一部动物世界的纪录片。指尖夹着烟,陈周越倚坐在沙发上,偶尔倾身抖一抖烟灰。
他从不在家里抽烟,不想让唐思遇吸二手烟,不想让他闻见这味儿。以前对方故意学抽烟来气他,现在没看见碰,他一直避免唐思遇再染上。
而现在他的脑子太乱,坐在客厅抽了半包,好像是冲着一夜间把肺抽黑的目的去似的,一根接一根。
电视中,雄狮为争夺地盘被撕咬至死,母狮带着幸存的三个幼崽活了下来。失去领地和雄师,它们的处境变得艰难,最后误食猎人投放的有毒食物,最小的那只被狮群抛弃。
陈周越不知道这几只狮子能不能活,他看见其中一只小狮子走出一段距离便停下来等那只幼崽,蚊虫绕在它们的鼻翼四周,每只狮子因中毒,嘴边都挂着长长的粘液。
最后,最小的那只还是倒在了草原中,而一直等待它的那只站了一会儿也随母亲继续前行。
这或许就是唐思遇想要的,想要他像那只小狮子一样往前走。
食指点了点,灰烬轻飘飘地往下掉,弹落的烟灰好似和他一样落寞。轻烟缭绕在陈周越面前,模样在烟雾下有些失真。
他盯着电视发呆,不知在想什么。
这时,不远处传来拧开门锁的声响。陈周越望向卧室方向,没多久,唐思遇慢慢地贴着墙根,一步步走了出来,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烟味,没了墙壁,唐思遇便凭记忆朝客厅走,双手在虚无的空气中探路。
陈周越看了他一会儿,把烟熄了。没过去牵他,却先开口:“怎么没睡?”
听见声音,唐思遇调转方向走过去,小腿撞上沙发,便弯腰摸着去找陈周越。他并不是来认错的,唐思遇一直没睡着,时刻竖起耳朵听卧室外的动静。
打火机响起得太频繁,他坐不住,怕陈周越偷偷地哭。
陈周越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唐思遇一下没了动作。他后知后觉自己太冲动,对方此刻不一定想见到他。
唐思遇站在原地,没再继续朝陈周越靠近。抿了抿唇,考虑半晌后,还是说出口:“……我想找你。”
对方缄默不语时最为窒息,这比所有的惩罚都还让他痛苦。他明明是想让陈周越不那么累,怎么反而造成了现在这种局面呢?
不该是这样的。
爸妈没有他这个累赘的时候是前所未有的轻松与高兴,陈周越也理应如此才对。
事实却不是。
“唐思遇,”他听见陈周越说,“以前我就问过你这个问题。”
“那次你没有给我答案。”
电视机随昼夜变换的光落在两人身上,他们相隔不过半米,一个坐着,一个站在一侧。
陈周越侧过头看着他,平静而柔缓地说:“现在我再问你一次。你做出决定的时候,考没考虑过我?”
他又想抽烟,转回脑袋看着茶几上那包空烟盒,自顾自地说:“唐思遇,错了就是错了,你有想过杀掉刘佳之后的后果吗?你打算和她一起死的目的是什么?摆脱我?”
“我不知道你规划的未来里有没有我,如果真的是这样,其实你不用这么极端。”陈周越逼他道,“你认为分开会更好的话,我会给你时间让你想清楚。”
闻言,唐思遇僵在那里,手无意识的抓住衣摆,慢慢垂下了眼睫。
什么狠话都一股脑地说出去了,但陈周越最看不得他这样,并没有晾他太久。
他无声叹息一瞬,走过去拉着唐思遇坐在自己大腿上。对方皱着眉看向他,豆大的眼泪又开始掉,陈周越抬手拭去,说:“委屈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