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色越走越深,到他住的那栋楼下时,月光都变得稀薄,虫声窸窣,他停了脚步,又不紧不慢的,余光都吝啬。
“从搬来这里的那天起,你们就在跟踪我,很好玩吗?”他不看身后人,只在掌心贴着刀。
今夜在鎏月会所要陷害他成为杀人犯的,就是这批人,但真凶并不是他们,他们是传达命令者。
“再跟下去,我不介意真的当一次杀人犯,要试试?”谢喉指间的刀雪亮冰冷。
身后的人显然看到了,他们后退着,没有出任何声音。
谢喉收了刀,他手里除了冰冷的刀,还有为沈慈珠准备的糖果。
帝都可以遇见沈慈珠。
搬来帝都是他哥哥的请求,他哥哥想保护他,因为他的生活已经太糟糕了。
但谢喉不觉得这能构成威胁。
父母双亡也好,在不得知的情况下被成为母亲天价债务的担保人也好,日夜被追债人威胁也好,甚至今夜被陷害为杀人犯、被凶手尾随也好。
他都可以解决。
“回去告诉我那位亲生父亲,我还没有所谓的、认祖归宗的想法。”
“这种威胁对我而言无法奏效。”
“我不会继任他的家族,也不会替他为母亲赎罪。”
谢喉上楼时,身后已经没有步音了,也没有不知名器具紧贴腰带随行走发出的声响。
回到家后,卧室的灯还昏昏暗暗地亮着暖黄,谢喉把药物胶囊混着软糖放进沈慈珠嘴里,他的掌心扶着沈慈珠的后颅,把纸杯的边沿抵住沈慈珠的唇,水缓缓进去。
吃了糖,沈慈珠可算将药吞下去了。
尽管在沈慈珠眼里依旧是廉价品一般,因为他还是蹙了眉,嘀咕说了什么。
但他还是吃了,一颗软糖不够还要第二颗。
谢喉隔着乳胶手套给他喂糖,他的手指轻轻捏着谢喉的手指,没力气睁眼就只能拿鼻子嗅,猫似的嗅着软糖。
他就着谢喉的手指,舌尖慢慢舔着糖,慢慢地吃。
这颗糖在漫长的时间里被沈慈珠舔成了糖水,他张嘴,直接把谢喉这根满是糖的手指吞下去了。
一切结束后,谢喉要起身,可沈慈珠太热了,他的胳膊扯着谢喉冰凉的胳膊,不让他走。
谢喉就只能坐在床边。
他没上床,就只是坐着闭了眼,心里在想,今夜白给沈慈珠刷牙了。
被子床单枕头也白换了,都被沈慈珠搞得一塌糊涂。
——
凌晨三点。
沈慈珠因为逐渐逼近的窒息而骤然睁眼,这股窒息他颇为熟悉,是室内的氧气在从外而内地被剥离,已经趋近为零。
如果彻底成为零,室内又彻底被封死,外面一束火丢进来,就会引起空氧爆破,威力可怖人会霎时间粉身碎骨。
“谢喉!”他的手里还攥着谢喉的胳膊,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攥着谢喉,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在谢喉的床上睡觉,也不知道为什么谢喉只是坐在床的最边缘睡觉。
但此刻管不了这么多了。
谢喉冷静睁眼,似乎早有预料。
咔嚓。
门外传来打火机开盖的声响。
沈慈珠完全清醒,他坐起来,不知为何他没了酒意,连之前那股发烧带来的疼都没了,他正要下床去把窗户推开。
绝不能无氧。
可谢喉揽着他的腰直接捂住他的口鼻到了窗边,谢喉在低声地喘,不出所料窗户被封死。
出租屋的正门被人敲了敲,而后打火机合了盖,火要进来了!
“走。”谢喉面无表情用胳膊肘将玻璃撞开,胳膊霎时间鲜血淋漓,他抱着沈慈珠的腰,一言不发直接跳下窗户了!
这和跳楼没什么区别,尽管这是六层,如果不是脑袋着地,摔下去时还有几分存活几率。
但谢喉的目的不是带沈慈珠跳楼。
第五层楼外没有空调防护栏的阻挠,谢喉稳当落在这出租屋正下方的房子边缘时,他将阳台玻璃撞开,这间房子空无一人。
“能走吗?”谢喉问沈慈珠。
“嗯。”沈慈珠呼吸不顺,点了头。
上方传来剧烈震动,有玻璃炸碎的轰鸣!
天花板传来震动,数不清的灰尘扑簌簌往下落。
沈慈珠眼前一片模糊。
两人出来到一片漆黑的过道时,这房子的门都来不及关,于是门里直接冲出了滔天滚烫的火光,伴随着第六层,也就是方才谢喉和沈慈珠在的房间里因爆破而冲撞出的数不清的碎片残骸,像是火舌将一切都焚烧起来。
谢喉抬手,捂住沈慈珠的耳朵。
——轰!
墙壁都被炸碎,霎时间火光滔天,像是地震了,火在烧灼,在谋杀。
要不是谢咽提前将六层和五层楼全部买下,现在这里的住户早就陪谢喉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