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回头吧。我们都相信你是被蛊惑的。身为帝国的一份子,你不应该沉溺在他创造的谎言之中。”他对夏玄温声细语地说,语气极尽温柔。
夏玄在二度觉醒实验中向帝国证明了他的天赋,证明他能像他雌父夏初那样,成为赫格拉斯帝国新一任的保护神。
帝国也理应带他走出灭世者的谎言。
夏玄咬紧牙关,软椅扶手咔嚓响后应声而断,他猛地站起身质问西泽:“证据呢?”
西泽长叹一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拍拍手唤来一名军雌。
“证据都在这里,你也应当了解真相。”他将光脑递给夏玄,语气隐隐透着劝说意味。
劝他早日回头,劝他逃离温柔的美梦,回到冷硬杀伐的环境中,接过雌父的重任,为帝国牺牲。
夏玄没有犹豫接过他手里的光脑,却没有打开看的意思。他紧紧盯着西泽,问出了另一个问题:“你们要对他做什么?”
丽特尔宫内,刺目的光不知何时被关上了,只剩下一盏摇摇欲坠的灯,还在艰难工作中。
宫殿之外暴雨倾盆。
西泽站的笔直,身为神明的侍奉者,自然要时刻维持仪态,他露出虚假的笑容,向夏玄通告了最终审判:“处决。”
雷电劈落,映出他可憎的面容。
夏玄的思绪在恍惚间回到十岁那年的暴雨夜,那个尘封他记忆的阿斯纳亚,就是这样一张冷酷可憎的面容。
他攥紧手中的光脑,用力推开椅子,身后骨翅大张,猛地转身往殿外冲。
空旷的宫殿因他的动作,瞬息间冒出诸多军雌。
西泽抬手,拦下他们的追击:“不必追,处决应当已经结束了。”
他从未想到,赫格拉斯帝国,竟然还有与镜源种重修于好的一天。
为了共同需要消灭的对手,灭世者。
夏玄在暴雨中奔袭,他没有乘坐飞行器。骨翅几乎飞出残影,沉重的雨并没有影响到他的飞行。
刺目白光映亮漆黑云层,惶惶不安终成现实。
他再次提速,心里却在宽慰自己。
宁丹臣的精神力在帝国顶尖水平,并不会被帝国派出的军雌处决。
即使是阿斯纳亚,他也有应对的方式。
更别提他手里还有安全屋,只要进入安全屋,那些军雌根本动不了他。
帝国高层的处决只会是一句空话。
可他心里的不安却越发浓烈。
今夜的首都星仿佛进入了静默管理,一点声响与亮光都没有,所有虫待在家中,早早关了灯入睡。
天地间唯有电闪雷鸣最为清晰。他飞越一条条街道,终于见到了熟悉的建筑。
骨翅收拢在背后,夏玄冲进空荡荡的酒店,直接从楼梯狂奔上房间。
房间门是开着的。
他的手里还握着那个光脑,夏玄的脚步开始变得沉重,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他对进入房间这件事产生了名为“怯懦”的情绪。
鲜红的血从房间里淌出来,他看见了一只手,手指粗短,手背还覆盖着鳞甲。
那是一名军雌。
夏玄在愧疚间松了一口气,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紧张到忘了呼吸。
走廊上的血与尸体都是前来处决宁丹臣的军雌。
这也意味着宁丹臣并没有出事。夏玄的腿上仿佛减掉了负重,他走向房间门口,“宁先生”刚到嘴边,便被咽了回去。
他的眼前出现了一个砸烂的巧克力蛋糕。
心脏无规律地开始狂跳,湿漉漉的头发贴着面颊,他的精神识海发出嘶鸣哀嚎。
夏玄强迫自己走进房间,他身上全是雨水,滴答一路,变成压抑的讯号。
他看见了蓝紫色渐变的璃思花浸泡在血泊中,花瓣染上艳红的血,像是某种不详的征兆。
夏玄的身体控制不住发抖,脚步再次变得畏缩。
他想让自己停下,然而安安静静的精神识海却向他发出了前行的要求。
越过了枯萎的璃思花,他跌跌撞撞地往房间内走,终于看见了终点。
崩溃到极致时,发声都成了件极其困难的事。夏玄眼前只剩染血的空白,所有的感觉从他身上消失了。
一柄长.枪贯穿了宁丹臣的心脏,他倒在血泊之中,沉默不语,就像幻境里的那样。
夏玄骤然被扯掉了所有力气,他跪倒在宁丹臣身旁,僵硬地缓缓俯下身,右耳贴上男人鲜血淋漓的胸膛,像是要去感应什么。
什么也听不到。
被剥离的五感忽然回笼,狂风暴雨和雷鸣轰然而至,猛烈地敲打着玻璃窗。
他在茫然之中,无意识地牵起宁丹臣的手,用脸颊去蹭尚且温热的掌心。他全身发冷,试图用这样的方式让自己的身体回暖。
良久后,滞涩的声带才恢复应有的功能,夏玄沙哑地喃喃:“骗子……你说要好好道别的……我那么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