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的外面此时正值烈日当空,巨大的光线差异让祝屿眼睛有些不太适应,她只好举起手挡在了额间,随后微微眯起双眼,打量起了眼前自己的所在之地。
展现在她面前是一道巨大的裂谷,目测看来,和对岸两者之间最少隔了有三十米开外的距离。
没想到这片林中还有这么个地方。
她往前迈了几步,微微弓起身,视线向下探了探,与此同时她脚下碾过几颗小碎石,轻轻抬了抬脚,将其踢出滚落万丈悬崖。
很快,掉落悬崖的碎石几乎再也看不到,只能看见夹在峡谷裂缝中的那条不被季节影响的湍急河流。
祝屿侧过头望向正在翻包的安德鲁,问道:“这是哪?”
安德鲁连头都没抬,嗡声道:“兽林最北端的猗谷,你不知道吗?”
祝屿从悬崖边退了回来,她摇头道:“不知道。”
此时安德鲁也将包里的东西拿了出来,那是一架折叠便携式的滑翔机。
他边组装着零件,边看了一眼祝屿,“你不知道?不知道怎么还会出现在这里?”
“会在血月兽潮时来兽林的无非就是两种人。”
安德鲁握着手中的扳手,竖起一根手指转过头直直地看向她道:“第一种,是不要命的,来发财的。”
紧接着他竖起第二个根手指,“第二种,被分配来完成任务的。”
他上下打量了一眼祝屿身上的制服,心中便有了几分成算,便不问她是哪种人了,而是继续忙着手上的组装工作,问起了其他的事情。
“你的伙伴呢?怎么只见你一个人?”
祝屿察觉到了他隐晦打量自己身上衣服的视线,想到和自己埋在一块林中的那几人,她平静地回答道:“都死了。”
安德鲁对她的回答并不意外。
此时,他只当祝屿是个柔弱的向导,怕引起她的伤心,便没再多问,转而说起了其他的事。
安德鲁装作不经意地试探问道:“你们这次来兽林是完成什么任务?”
祝屿不过是扒了人家身上衣服穿上的“冒牌货”,哪里知道这些。
但她平静的表情倒是给了安德鲁很多的遐想空间。
安德鲁本来以为祝屿是个年轻的小姑娘,再加上两人之前一同逃难的经历会好套话。
没想到对方还倒有几分职业操守。
“行了,我不问你那些了。”
安德鲁将滑翔伞组装完毕,他站起身来,颇有几分兴奋地问答:“你们的飞行器呢?在哪?一会你带路,咱们一块过去。”
他叉着腰高高举起扳手,朗声笑道:“有了飞行器,就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哈哈哈哈,老子早受够了这些年东躲西藏的基地生活了!就算出去会被处死,老子也要出去!”
祝屿虽然不想打破他的美梦,但她确实不知道那所谓的飞行器在哪,在对方灼热殷勤的目光下,只好回答了言简意赅的两个字。
“没了。”
“哐当”一声,扳手砸落在地上。
安德鲁眼中好不容易燃起的希冀,一下便被浇灭,面具之下的他满是一副不可置信的癫狂模样。
“没了?!怎么会没了?!”
……
安德鲁最后还是在血月降临前将祝屿带回了基地。
他所在的基地并不是那同常规基地那般的整洁明亮。
祝屿目光所及之处的所有东西都被损坏得稀巴烂了,甚至地板上,墙壁上以及挂着忽闪忽灭灯管的天花板上都留有大量干涸的暗红血渍。
安德鲁向她解释道:“基地这些年来遭到了不少因血月影响发生异变的兽类袭击。最近一次,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的畸形种,直接把整个基地搅得现在眼前这犹如地狱一般。”
他摘掉脸上的面具,冷笑道:“几千号人的基地,最后竟然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安德鲁面具之下的脸是张腐烂的,不完整的,甚至几乎不能称作为是“脸”的一块肉皮。
唯一还算比较完整的那一小块皮肤里面,肉眼可见的,有条黑紫色的东西正在朝着他的眼眶处蠕动。
他带着祝屿坐上通往地下六层的电梯,接着便用虹膜打开一处实验室,熟练地按了一下嵌在桌上的按钮,从腾升上来的几瓶血清中取出一瓶,撸起自己的袖子,朝着血管就是一针扎了下去。
随着管内血清的减少,他脸上那条不安分的黑紫色的动静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安德鲁身上愈发猛烈的痛感这得以舒缓了几分。
他按下按钮将血清归回原处,转过身看向站在实验室门口脸色毫无变化的祝屿道:“你这小娃娃倒是有几分胆量。”
随后他招招手,示意让人进来。
他指向实验室里空着的透明房间道:“喏,你一会儿躺到床上去,我帮你检查下你精神力有没有被那黑气给感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