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问不出个所以然,也懒得再问,转过头去不再理会,倒是魏皇后身边的人发现了端倪,当中就有一个打扮同样精致的命妇揣着手,走到皇太后身边笑眯眯地对老太后说:
“太后娘娘您且看,李指挥使家的这位妹妹,像不像一个人?”
老太后微微一笑,“齐夫人这话说得,人家道门花冠不是个人,还能是什么?”
听得此言,这位被称作齐夫人的也忍不住笑了,她示意皇太后且细看,还自作主张示意两名宫人,把叶霜给扶过来点好让皇太后看个清楚。
叶霜哑然,跟截木头似的被两个细皮嫩肉的太监,抬过来又抬过去。
当叶霜再一次被人抬到老太后跟前的时候,这位神情始终有点游离的老太后,总算把她那高贵的目光往叶霜的脸上汇聚了过来……
老太后没有说话。
魏皇后没等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忍不住朝皇太后发话:“母后,您不觉得她很像沈贵妃么?”
魏皇后的脸上洋溢着看稀奇的那种笑,就像叶霜是一只被抬上来供人观赏的猴。
“母后,您看她的脸,鼻子,和嘴,跟沈妹妹是不是一模一样?哈哈哈哈哈哈!”魏皇后拿绣帕捂着嘴,笑得前仰后合。
“……”
叶霜无语。
或许是为了迎合魏皇后,堂下很多人都在笑。叶霜瞧见了人堆里的程姣,在场众人里叶霜认识的唯一一个熟人,现在正跟其他人一样,望着被戏弄的叶霜笑得前仰后合。
能在今天这样的场合里,看叶霜当众出丑,应该是一件最能愉悦程姣的事了。
叶霜低头站着,心里没有愤怒,有的只是淡淡的哀伤与无奈,她不想也不需要获得在场众人的认可,只希望这样的嘲笑能早点过去。
其实除了叶霜,还有一个人也很无语——那就是被魏皇后提嘴上的那个沈贵妃,沈琢。
沈琢乃世家女,父亲是当朝吏部尚书沈言良,而沈琢自己则是眼下最受赵昀宠爱的皇贵妃,怎么可以被贬低到跟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道姑相对比?
更何况道姑的身份是什么?出家人。人沈琢可是要给赵昀绵延子嗣的!
被魏皇后这样调侃,就算叶霜不能出言反抗,沈琢也忍不了了,她气沉丹田长吁一口气,就坐在堂下阴阳怪气地开了口:
“今日难得来了个逗趣的,可以让皇后娘娘开心,不管怎么说,能看见娘娘脸上重展笑颜,我们这些后妃们,也都能开心不少……”
沈琢这番话一出,魏皇后脸上的笑容,就跟叶霜看过凤凰滩上落潮的一样,倏地一下就褪了个干干净净。
且不提沈琢把叶霜说成一个“逗趣的”,完全把叶霜当成一只猴看待,以彰显她自己身份高贵、与众不同,是有多傲慢,单说这句话里头包含的意思,就让那魏皇后直接受不了——
原来从去年开始魏皇后就生了怪病,月事一来便崩漏不止,淋漓数月都止不住。叫御医翻来覆去看了好久,最后好不容易才给看明白了。说是皇后肚子里长了一只肉瘤,需要用药物把这肉瘤化掉,恶露排尽短则半年,长则一年后,方可痊愈。
并且,经此一劫,魏皇后便彻底丧失了生育能力,因为这件事,魏皇后已经快半年都没有笑过了。
魏皇后一直不满沈贵妃被专宠,今天好不容易见到一个道姑,正好趁着道姑长得像沈琢的由头,狠狠诅咒一把沈琢也生不了孩子。没曾想却被沈琢给反手阴阳了一把,当然是再也笑不出来了。
但叶霜哪懂这些啊!身边的人,她一个都不认识,也一个都不敢去认识,巴不得众位大仙都赶快乐完,放过自己,让她一个人狼狈离去才好。
眼看这边厢皇后和贵妃就要当众吵架,“入定”多时的皇太后总算开口了。
“沈妃你少说两句,皇后也少说两句,哀家还在这里坐着呢,你们两个就要开台唱大戏了?”
皇太后说完顿了顿,看叶霜两眼,又再继续说道,“沈妃是沈妃,李家小娘是李家小娘,不存在谁像谁的问题,她们两个一点都不像!”
皇太后一番话,总算把叶霜像不像沈妃的事情给盖棺定了论,众人再不敢提,再提,就是不拿皇太后的话当话!
“李家小娘你过来。”皇太后朝叶霜站立的方向指了指,姿态却是做给一旁的内侍看的。
两名内侍心领神会,立马抬着叶霜又往皇太后跟前凑了凑。
“难为李家小娘今日拖着病腿来替哀家贺寿,哀家这里有一对儿金蝉……”说话间,老太后伸手从怀里摸出一只盒子,抓起叶霜的手,直接塞了进去,“小娘权且留着玩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