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故事里终得重逢的靖王夫妇,哥哥看见了一桩丑恶的凶案,而我看见的却是善恶终有报。因为上苍真的会有好生之德,你若真的是至真至纯,上苍看在眼里,并心怀悲悯,终究会给你圆满的机会的……”
叶霜顿了顿,话音一转:
“所以哥哥,你放手吧!不要做任何对你自己,对你的前途不好的事,为了霜儿,冒这样的风险与大不韪,不值得。”
讲故事不是叶霜的目的,游说叶惟昭才是。就像程烈说过的那样,叶惟昭走到今天这一步不容易,叶霜不希望他为了一个不切实际的幻想而功亏一篑。
叶惟昭沉着脸看着叶霜,“所以这就是程烈过来静安府见你的目的?”
“……”叶霜无语,叶惟昭嗅觉之灵敏,与猎狗鼻子相比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叶霜不知他究竟是从哪里探听得了程烈来过静安府的消息,但总归程烈对叶霜和叶惟昭都有恩,救过叶霜的命,更是改写过叶惟昭的命。叶霜并不认为在与叶惟昭讨论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的时候,把程烈拉进来是一个明智的做法。
除了是恩人,程烈更是一个外人,本质上他并不能左右叶霜与叶惟昭之间的关系。虽然今天这样的想法的确是程烈带给叶霜的,但不能否认这其实也是叶霜自己的想法,若叶霜觉得不对,自然也不会听得进去。
“这不是程将军的意思,你不要把什么东西都推到别人的头上去,这件事与人程将军毫无关系,其实我自己便是这样想的!”叶霜坐直起身,情绪有些激动。
虽然程烈没有明说,程烈希望叶霜离开叶惟昭是没错,而这些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叶霜自己也不希望叶惟昭孤注一掷,兵行险招只为求得那千百之一的可能和机会,这对叶惟昭自己来说,又何尝不是对他自己生命的豪赌?
可是他们明明有更加好的解决方式,能够让两个人都分别好好地活。叶惟昭可以不火中取栗,可以不众叛亲离,甚至还能够继续飞黄腾达,带领他们叶家宗亲一飞冲天从此摆脱徐家的阴影。
而叶霜也可以平淡又安宁,不受打扰地走完她自己的一生——
只要叶惟昭放手。
“所以他跟你说我要干什么了吗?”出乎叶霜的预料,叶惟昭脸上浮起一层似是而非的笑,那是叶霜看不懂的笑容。叶惟昭的注意力完全不在叶霜试图表达的那个点上,叶惟昭关注的似乎只有一件事——
那就是程烈究竟对叶霜说了些什么,程烈都知道了有多少?
“什么叫风险与大不韪?他都对你说了些什么?”叶惟昭紧盯着叶霜追问。
叶惟昭的眼神直勾勾地,不似他平日里看着叶霜时专注的神态。
心头警铃大作,似乎猜到了叶惟昭现在想的是什么,叶霜后背上的汗毛嗖一声便竖了起来。
“你在想什么,你要对程将军干什么?”叶霜一把抓住了叶惟昭的胳膊,“哥哥你不要多想,程将军并没有对我说什么,我只是自己这样猜的罢了。”
叶霜急急辩解,试图否认程烈曾经与自己交谈过这一事实。
但很明显,叶惟昭不是小孩,根本不会相信叶霜的否认。
他走到叶霜身边,闲闲地坐了下来,只手把玩叶霜看过的那本《瓶中缘》:“少看这些伪善的东西,都是试图驯化女人的手段罢了,叫你们听话,顺从,好被他们玩弄于股掌中罢了……”
“上苍不会有好生之德,你若真的是至真至纯,那么你会被恃强凌弱的宵小们卷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上苍看在眼里,并不会心怀悲悯,它终究不会给你圆满的机会,除非你能够把刀架在它的脖子上,让上苍不得不屈从于你的胁迫,改变它的冷漠。”
叶惟昭看着叶霜,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他的眼神如深潭水般幽暗,似乎要把叶霜的灵魂也一同卷入其中:
“上苍总是酷爱玩弄弱小,人也一样。”
“……”耳朵里听着叶惟昭的这些话,叶霜睁大了眼睛,忘记了呼吸。
“假如我与程烈只能活一个,霜儿你会选谁?”叶惟昭幽幽地问。
……
有那么一瞬间,叶霜觉得叶惟昭身上有一种神奇的魔力,那是叶霜从来没有发现过的铁血与冷漠。
叶霜毫不犹豫地说“选哥哥”。
叶惟昭听见后把叶霜搂进怀里,咧开嘴笑了。
可是叶霜不觉得开心,也不想笑,她告诉叶惟昭自己不想死,也不想叶惟昭死。所以叶霜抬起头很认真地看着叶惟昭的脸,告诉他:
非常抱歉自己不能嫁给他了,她累了,想离开这里,回去江宁最后一次拜别母亲和祖母后,就去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