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什么是道吗?”幽光问。
“知道。”叶霜答,“所以你想告诉我你这是在修仙吗?”
“你要说是修仙也可以。你看我原本没有形,现在已经开始变亮。其实这都只是开始,再过不久我会再有形的。”幽光不无骄傲地说:
“我是不是很漂亮?”
“……”叶霜无言。
幽光只有一点,虽尚无形,可亮晶晶的不比自己黑乎乎的好看?叶霜想起獾刚才说过她一副厉鬼样,如果叶霜看得见自己,兴许还能看到一副让叶霜自己都害怕的恐怖嘴脸!
这样想着,叶霜禁不住更加丧气了。
“你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獾。”叶霜真诚地对那幽光表达赞美。如果可以,她也希望自己的身上可以这样披上一层圣光。
幽光笑了,它告诉叶霜,“世人会骗人,会害人。可道法不会,佛家只渡有缘人,而道法济所有向道之生灵。”
叶霜默了默,有点明白獾的意思,又似乎没明白。
“那么等你得道,你便要离开这里了吗?”叶霜继续问。
幽光笑得更欢了:“鬼女你又忘了,这里是锁魂井,断六道、绝轮回的锁魂井,我们哪里都去不了。”
叶霜不解,既然不管怎样都不能离开这里,那么求道还有什么意义呢?
“我求道并不是为了离开这里,更不为升仙,只为自我。”
“什么是自我?”叶霜问。
幽光晃了晃头:“心安。”
……
因为是灵识,就算被锁在井底叶霜也能知道,在自己死后不久夫家人王家便搬离了江宁回到京城,可不知道为什么,没过几年又重新败落了。
叶霜也知道,就在自己死后不久,哥哥叶惟昭一步登天,做了殿前指挥司指挥使,后来又因其救过皇帝一条命,直接拜了侯,带动整个叶家都飞黄腾达了!
藉着叶惟昭的东风,父亲叶济康终于挤进了翰林院,达成了他这么多年的夙愿。
虽然拜完侯的叶惟昭回过头来就跟叶济康割裂了,过河就拆桥不说,甚至还给他自己改了个姓。
所以叶氏父子和王家人都在叶霜死后发达了,不管最终结果怎么样,他们该享受的也都已经享受过了,就剩叶霜一人变成厉鬼被困在这井底。
除了叶霜一个人,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可以称得上是皆大欢喜的结局。
原本叶霜是不甘心的,可现在,已经不会了。
叶霜叹一口气,享受就享受吧,随他们去!
她觉得那只獾有句话说得很对,叶霜首先是叶霜自己,其次才是别人的女儿、妻子和儿媳。
女为悦己者容,这句话其实是不对的。
女为己容,是每个女孩需要谨记在心的准则,因为别人的过错把自己活成地底下腐臭的厉鬼,更是大错特错!
亡羊补牢尚未晚,所以从今天开始,叶霜就要为她自己而活,哪怕在这断六道、绝轮回的锁魂井里,叶霜也要为自己活成一道光!
从此以后,叶霜不再有抱怨,更不再仇恨,脱去戾气包裹的她竟也跟那只獾一样,慢慢变得柔润、光彩起来……
直到有一天,叶霜伸手摸着井顶那朵雕工精美的莲花,就像摸一件艺术品。她告诉獾,曾经有一名大诗人,写莲花写得最好,还因为他莲花写得好,自封为芙蓉居士。
不等叶霜背出那首耳熟能详的诗,耳边便传来一阵巨响,指端正摸着的那块莲花竟突然囫囵个儿地掉了下来,落进阴暗潮湿的井底。
不等叶霜回过神,一道刺眼的强光自头顶直射进来。
叶霜一惊,下意识大喊獾的名字。
可符菉已破,神识瞬间飞升。
眼前一条红色的缎带闪过,刹那间,叶霜已失去了知觉……
……
叶霜在院子里的木樨花开的时候回到了徐府,府里的老管家亲自出府来迎。
十三驾挂着徐府铭牌的朱漆的华盖大马车一字排开,老管家带着人走到当中的一驾跟前站着。
锦缎的车门帘自内打开,婢女青茉从里面探出头来,急匆匆对管家说了一句:
“徐伯,快给夫人抬把软轿来,夫人坐车坐太久头痛病犯了。”
管家老徐听了立马招呼几名小厮回房去抬轿。
老徐担心得慌,等不及小厮们抬凳,扎起袍子自己爬上马车的轿厢,朝里头小心翼翼的打探。
“三娘,三娘……头还很难受么?”
徐三娘此时正缩在马车轿厢的最里头,听见自家管家来了,一只手死命撑着太阳穴,恹恹地回他一句:“是的,痛了这一路,连府医开的贴也不管用了。”
管家听了了然,三娘这头痛症是胎里带的,劳累了,或心情不好的时候都容易犯。府里常备有头痛药,可一年四季都这么吃,什么药都只会越来越不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