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因为判决书而兴奋的其他人不同, 霍柏衣平静得很。
他问辛青:“看完了?”
辛青点点头。霍柏衣朝他伸出手, 辛青讪讪地把判决书还了回去。
霍柏衣把判决书还给了牧凡森。
霍柏衣极其冷静,就好像看的是一张平平无奇的菜单似的。
牧凡森把判决书塞回档案袋里,一边放一边多瞟了霍柏衣两眼。
他早就看出霍柏衣不对劲儿了。
和看到判决结果之后就跟群猴似的兴奋不已, 以至于忽视了当事人的反应的一队人不同, 带着结果来的牧凡森早就就发现了霍柏衣不太正常的过分冷静。
牧凡森问他:“这个结果, 你满意吗?”
“很满意。”霍柏衣说,“我没那么高要求, 只要有一个结果, 他们能付出点代价给我就行了。”
“真的假的,我怎么觉得你怎么看着不太满意呢?”
“我有病。为了身心健康, 我早被调/教过了,我现在对这些没什么情绪。”
空气突然因为这句话而滞住了。
霍柏衣转头道:“这个结果确实很好, 我没有怎么样,你不用多想。”
牧凡森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抽搐了两下嘴角, 最后也没说出来什么,干笑两声后, 把档案袋里的东西归楞好,说了句“那好吧,就这样”后, 转身刚要走时, 霍柏衣叫住了他。
霍柏衣问他:“他们说什么没有? ”
“你父母吗?”牧凡森说, “没什么。开庭前挺嚣张的,真开庭之后反倒蔫了, 被咱家法务部治得服服帖帖的,都没敢说什么。”
“是吗。”
霍柏衣把耳机重新戴起来,看起来不想问了。
牧凡森也算是了解他不少了,站他旁边呆了一会儿,开口说:“你想去看看?”
“不想。”霍柏衣说。
“行吧。”牧凡森说。
牧凡森走了。
他走后,空气还是有些僵滞。
辛青看着霍柏衣。
对方的平静超出他的想象,于是他看向他的目光充斥着太多与担忧有关的情绪。
其他几人也担心他,张然问他:“霍哥……你没事吧?”
“没事。”霍柏衣说,“你别拿这个眼神看我,我没死。”
“我哪儿有,我担心你啊。”张然说,“你喝奶茶不?”
“你请我干什么,不是该我请你们吗,今天不是我解放了吗。”
“别介,我请你!”张然说,“我请你啊,你笑一下!”
“?为什么?”
“快笑!”张然嚷嚷起来,“赶紧的!你笑一下今天在这儿的所有人都能喝雪王,你不笑今天就只有你有!你不笑就是霸凌我们所有人!”
张然胡咧咧的样子实在太像辛青了,霍柏衣没忍住,终于噗嗤笑了。
张然跟着乐了:“哎你笑了笑了!好!听话!重重有赏!翟卿呢!把朕的手机的拿上来!”
翟尹一巴掌扇他后脑勺上:“你找病吧你。”
一群人再次笑闹成一团,辛青跟着抽了抽嘴角,却没笑出来。
他又去看霍柏衣,霍柏衣神色明显轻松了些。
人真的会麻木吗。
辛青忍不住想——他真的已经没感觉了吗。
“你说,”辛青在洗手池里把手洗干净,甩了两下,从墙上抽了两张纸出来,一边擦手一边说,“他是不是现在看见这种被判决的结果都是一种折磨?他现在就只想离这些事儿远点,哪怕是对面被制裁了他都不想知道?”
“可能是这样。”
翟尹手插着兜站在他旁边,脸色也不太好看,道,“人和人的情况都不一样。毕竟一个人一个性格,一个人一个想法,我也不好说他一定怎么怎么样。”
辛青问他:“你当时是怎么样的?”
翟尹知道他在问自己当年他亲爹那件事,毫不犹豫道:“我恨不得经理跑来跟我说他被判死刑了,并且我还能去现场参观,最好还能给我安排个VIP席位能让我放礼花。”
“……不愧是你。”
“但是我也说了,人和人不一样。”翟尹说,“你想,我是因为怨气一直在。我不服,我也可以不服,因为我还能自己混口吃的,我能说走就走,我想去哪去哪,我想离他远点就能离他远点,但是他不一样。”
“他敢不服吗。”
“他能不服吗。”
“他人在异国他乡,他妈拦着他,他能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吗。”
辛青沉默了,突然觉得不对劲:“等等,你怎么知道他妈拦着他不让他回国?”
“那天晚上宿舍楼下,霍柏衣自己说的。”
翟尹转过身,对着厕所的镜子整理了一下头发,边整理边说,“霍柏衣那天挺生气,说他妈早就不是他妈了,跟他妈住日本好几年,他妈基本就不让他回来。说是他妈说,她自己在日本结了二婚,她的家就在日本,霍柏衣的家就也在日本,在中国是没有家的。她在中国没什么朋友,霍柏衣随她,更不会有朋友了,没必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