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长微凉的手离开暖玉中,时南絮忽觉自己就像是失去了壳子的荔枝。
萧北尘无疑是十分善于攻心的,她一开始的防备早就消失得一干二净了,在他指尖掌中沁出泪水和荔枝清甜的芬芳。
时南絮整个人绷紧了,宛如冬日僵直的朱笔,染上了红蔻丹的手搭在萧北尘肩头,眼尾随着挞伐的步履沁出了泪。
以金线绣了龙纹的帘帐晃出层层光影,纤细白皙的手腕间珠链摩挲出细微的声响,夹杂着雪水化开潺潺流落下枝叶间的滴答声。
就在时南絮已经泪眼婆娑地捂着腰际腹间无助地发出泣音时。
宽厚的大掌就覆于她手背,萧北尘垂眸看着她手心下微隆的弧度,不曾言语,然后慵慵恹恹地掀起眼皮看向了帘帐外。
许是这会子喂得多了。
布满梅花痕的手臂攥住了枕巾,却又很快被另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掌严丝合缝地扣住了,不容其往前瑟缩逃脱。
“皇兄.....”时南絮哀求出声,已是有些恍惚了。
萧北尘衔着一枚桃花尖,温声低低地哄道:“安柔,安国以柔。安庆王朝当应安柔为盛世天下。”
前半句话时南絮未曾听清,却听见了后半句。
“皇兄在。”
如何拥清冷端庄的明月入怀,那便是登上高台,伸手便可触及。
可惜萧北尘并不知晓,明月冷清,暖不了。
纷飞的鹅毛大雪中,在宸华殿门前立着一道瘦削的身影,锦衣玉袍的青年。
正是陆延清,他眉目微敛,苍白的薄唇抿得很紧,听着殿中的声响,声声入耳。
手上紧扣着朱漆木门,指节泛白。
第24章 宫廷文(囚珠玉)24
每每听见一声娇柔婉转的吟哦, 陆延清按在门环上的手就收紧一分,直到指尖扣进了木楞当中,破碎的木刺扎到了血肉, 沁出几颗血珠子。
殷红的血珠子滴落在了皎洁无暇的雪地上, 融出了一片鲜红。
十指连心, 但此刻的疼痛,无论如何也比不上陆延清知晓了自己免去牢狱之灾真相后来得疼。
真相就摆在眼前,安柔她以自己为筹码, 换了他的平安无事。
换回了他颈上的头颅。
两侧候着的宫仆根本不敢作声,屏息凝神, 生怕惊扰了面前的陆大人, 和殿中的新帝。
这无疑是一场君臣之间的对峙,令人身后冷汗淋漓。
殿中烧着佩兰香的芙蓉石香炉升起了袅袅的烟雾, 烟气氤氲中令人看不清殿中的景致。
“安柔可知晓殿外是何人?”萧北尘抬手,捋顺了时南絮被香汗濡湿了的鬓发,温柔地询问她。
还没等已然失神了的时南絮回过神,一记失了规律的击打惹得她呜咽了一声, 连指尖都在颤抖。
指尖的疼痛令殿门前站着的陆延清陡然回过神, 在一众宫人惊诧的目光中, 一撩衣袍径直地跪在了雪地之上, 疏朗的眉目间尽是冷意。
长睫上落了两片雪, 显得有些不近人情。
“臣陆延清请见陛下!”
“礼则有云, 上恭兄姊, 下友弟妹。陛下此举,莫说臣, 便是满朝文武也得上奏谏言!”
铿锵有力的声音,可谓是掷地有声, 响彻了整个被雪覆满了的宸华殿。
陆延清从未如此高声言语过什么,其父自幼教导其谨遵礼则。
食不言,寝不语,是自古以来的规矩,夜里高声言语是无礼之举。
话音落下,陆延清静静地跪了半晌,如工笔描摹出的眼眸沉沉地望着紧紧闭合的殿门。
良久,他终究是俯身,额头紧贴在手背之上,照旧朗声道:“古有陈国公欺姐,今日若是陛下执意行此举,必由史官记录册中。”
“是以,臣斗胆以性命谏言,恳求陛下三思!”
一瞬间,殿中的响动停息了。
殿外鹅毛般的雪下得紧了,纷纷扬扬下得肆意。
寂静到令人提心吊胆,宫人们都恨不得挖个地洞藏身进去,不愿再看眼前一幕。
自听到萧北尘哭的时候开始,时南絮就有些恍惚了,只觉得恍如隔世。
突然,她收紧了手中攥着的萧北尘的衣襟,埋首于他肩头,默默地在思索着什么。
时南絮忽然察觉到些许怪异之处.......
为什么,接触顾瑾系统就要发疯了一般,接触萧北尘那系统就像是死了一般,半点动静没有?
若说偏离剧情线,萧北尘才是剧情主导者,可是如今萧北尘都发疯到不顾朝臣之意,做出此等荒唐之举,系统却还是毫无反应。
陡然收紧的动作让萧北尘心尖一颤,视若珍宝一般地轻吻着她,怜爱地顺了顺时南絮柔顺黑亮宛如绸缎的长发,在她耳畔低语:“瑶瑶,可还记得方才答应皇兄的事?”
“记得。”大概是因为埋在他颈窝处,所以少女的声音有些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