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厢酥云正淡淡地问了李书生是否要为自己赎身时,顺嘴就不软不硬地刺了他一句。
“莫不是李公子也觉得红尘楼歌伎的身份不堪不成?”
李公子正要张口辩解,却见身形窈窕的酥云姑娘将伞面一转,背过身去直直地迎上那对容貌过人的夫妇,只给他留下了一抹渐渐远去的身影。
李公子本来以为酥云姑娘只会与那对夫妻擦肩而过时,却见酥云上前,握住了那素衣女子的手,温柔地唤道。
“时姑娘!长乐。”
时南絮听到有人在呼唤自己,下意识地侧过头去,想要仔细听个清楚,却又觉得这绵长含着蜜糖般的嗓音有些耳熟,思量了半晌后,蓦地笑了起来,回握住了酥云的手。
“是酥云吗?”
这位姓李的书生在看到酥云对那位姑娘的反应时,就悟了。
酥云姑娘鲜少会出红尘楼,甚至出现在京城的城门附近。
今日便是下着雨都要来,可见素衣姑娘对她的重要性了。
思及红尘楼里许多姑娘对酥云的传闻,说是酥云姑娘在红尘楼自幼待着,早就见识了不少负心汉的故事,只怕是厌恶男人到了极致。
还有姑娘们猜测酥云莫不是喜欢女子不成。
红尘楼和那些贵家大族的夫人们也不是没有过传闻,相传女子相爱,便美称之为磨镜。
如今看到酥云对时南絮的反应,李书生的脸色不由得白了几分。
他一直都很清楚酥云待自己和待红尘楼里其他宾客的笑意并无多大区别,可如今在酥云的脸上,李书生却看出了可以称得上是缱绻的温柔之色。
李书生去了红尘楼那么多回,从未见过酥云脸上有这般真切含情的笑意。
正是因为在意,李书生才能够看得分明。
那双波光潋滟总是似是含情而非的眸子里,此刻深藏着不愿吐露出来的情意。
很明显就是对着那位容貌清丽柔婉的姑娘的。
大概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此时此刻打着伞的李书生能够得到一个清晰无比的答案。
酥云姑娘对这位姑娘心存难言的爱意的。
可那位盲眼的姑娘,似乎并不知晓。
因为她皎洁如玉的脸上,只有对故人相逢的意外和欣喜之色。
长乐在看到酥云的时候身上的气息就冷了,与身畔裹挟着寒意的细雨并无多大区别,只是冷声道:“此处人多眼杂,你可曾为小姐安排好了住处?若是银钱不够的话,我这有。”
酥云暗自撇了撇嘴,若是他在红尘楼这等销金窟待了这么多久还买不下一座宅邸的话,未免太丢魔教的面子了,“长乐放心,我在城西赁了间两进的院子。”
时南絮听了长乐的话,不由得有些意外。
她还是第一回 听到长乐对除了自己以外的人说那么多话。
不过她知道长乐和酥云一直是有点不对付的。
起初酥云在自己这还算正经,也是标准的侍女模样姿态,但不知是不是时间长了就暴露了那同样爱玩的本性。
时常给自己出谋划策,如何才能摘下长乐脸上的银纹面具。
长乐平静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神情有些失魂落魄的青衫书生的身上,淡淡道:“那是你的夫婿吗?”
时南絮听了长乐这话,不由得抿唇笑了起来,习惯性地打趣酥云。
“酥云有喜欢的小公子了?品性如何?”
她看不见,并不能第一时间察觉出两人指尖的暗流涌动。
酥云脸上的笑意,在长乐问出夫婿那句时,便淡了不少,抬眸目光微凛地看了时南絮身侧的玄衣青年一眼。
“是私塾里的先生。”酥云口中照旧声音轻快地说着,只是侧目看了眼那逃也似地离开的青衫公子,“并不熟识。”
对上酥云冷情的目光后,李书生脸色煞白落荒而逃,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像一条落水狗似的跑走。
以至于私塾里出来的学生看到了他,招呼问道:“李夫子!你怎么有伞不打呀?”
李书生未曾应答,只是往前走着,一心想要回到家中。
酥云在时南絮身边待的日子久,是以清楚她的身子骨比起常人来说要弱些。
不然也不至于身为个孤剑山庄的独女,却连轻功都修习不了。
酥云初到她身边的时候,便能够闻到她身上清冷的药香。
孤剑山庄的庄主待自己这唯一的女儿如何仔细自然是不必说的,多年的药膳养着,也算是调理好了不少。
虽说比不得他们这些习武之人,但也不至于每年病上一场,但还是腰身纤细,一手盈盈可握的身形。
酥云自看到长乐在时南絮身边就憋着一口气。
毕竟在他成为时南絮的影卫来到她身边时,一直都是自己陪伴在小姐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