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明了就是要把扎小人这种阴毒之事扣在云初头上,由不得她抵赖。
他最是知道祖母的性子,无论云初是矢口否认,还是无奈认下这个罪名,祖母都绝不会轻饶她。
祖母本就厌恶云初,小布人儿又是从云初的箱子里找出来的,况且此事还关乎祖母偏疼的杜盈盈,所以他抢在祖母开口之前先罚了云初禁足。
禁足固然让云初面子上不好看,但两害相权取其轻,被禁足在听雨居不得进出,总比祖母的责罚来得要轻些。
其次,禁足还能确保云初跟府里的其他人隔离开来,让她能避开侯府那些别有居心的人,远离她可能遇到的麻烦事。
云初虽不是他心甘情愿娶来的女人,可她既已成了他的妻子,只要她不动歪心思、不犯下什么大过错,他便会尽力护她。
祖母一心向着自己的亲外孙女,她这人刚愎自用、自以为是,纵使他有证据能揭穿杜盈盈的真面目也没什么用,到最后至多也就是口头上指责杜盈盈几句,从轻发落。
别说是她的亲外孙女杜盈盈了,哪怕于祖母而言杜盈盈只是个无足轻重的人,要祖母在云初和杜盈盈之间二选一,祖母势必只会选择偏袒后者。
祖母一向鄙弃和轻视出身低微之人。
云初是这样,便是连他自己,在祖母眼里也不过是个低贱女子生下来的孩子,若不是后来他打仗立了功,得了圣上的封赏,他也是入不了祖母的眼的。
人人都以为他贵为世子,该是要什么便有什么了,其实他不过是个死了生母、早些年被记在主母名下,没有母家亲戚给他撑腰的庶子罢了。
很多事,就连他自己也只能忍辱负重,为的就是有一天能够出人头地,再也不用看他人眼色行事。
他的父亲,堂堂北定侯府的侯爷、府里的一家之主,尚且不敢顶撞祖母、不敢违背祖母的命令,何况是他。
对云初,他心怀愧疚。
前世,他罚她跪祠堂、将她禁足、命她抄写经书和吃斋,他以为他已然在尽力护着她了。
那个时候,圣上派他出公差两个月,他来不及安排好一切,无奈之下,他派了两个看门婆子日夜守着听雨居的院门。听雨居里的人固然走不出院门,可同样地,府里的其他人也无法踏足听雨居。
他回京的时候才得知,本该禁足着的云初,竟和府里的其他女眷一道去了福佑寺。
他想也没想就冲进了火海里,她却依旧死在了他的面前。
今生,他断不会重蹈覆辙,让这种悲剧在她身上再发生—次。
第二十八章
“行哥儿, 你觉着这主意可好?”
太夫人含笑问了句,生生打断了裴源行的思绪。
裴源行怔了下,循声看向太夫人, 才意识到太夫人这是要他去通州将杜盈盈接回府里。
“祖母是要孙儿去通州接杜姑娘?”
太夫人颔首道:“正是。”
裴源行眉间微蹙着没吭声。
太夫人面上仍笑着, 眼中却泛着一丝淡淡的冷意:“怎么?行哥儿你是不愿意跑这一趟?”
裴源行忙毕恭毕敬地道:“那倒不是。祖母所托, 孙儿怎敢不从?只是……”
太夫人脸上的笑容也跟着冷了下来:“只是什么?”
“只是孙儿近日公事繁忙,怕是轻易脱不了身。”他看了眼太夫人, 意味深长地道, “若祖母定要孙儿前往通州,容孙儿先去跟圣上告个假。”
闻言,太夫人随即变了脸色。
“你是说, 圣上有差事要你去办?”
太夫人一面说着, 一面心中暗暗斟酌。
旁人虽不知底细, 可她却早跟自己的女儿私下里通了信的, 此次盈儿可是偷偷被送到京城来的。
杜家今岁流年不利,无端被牵扯进了一桩麻烦事, 也不知最后调查结果如何, 圣上又会如何处置此事。
偏生眼下行哥儿还被圣上安排了公事, 通州这一来一回的,至少也要在路上耽搁两日, 若真让行哥儿去跟圣上告假,焉知圣上会不会多问几句, 反倒不妙。
既然如此, 还不如谨慎着些, 不叫行哥儿专程跑这一趟。
她心中有了计较, 遂开口道:“你既是有差事要忙,那便罢了。圣上的事要紧, 莫要为旁的小事分了心。”
“是,多谢祖母体谅孙儿。”
三少爷裴源德来回看着太夫人和裴源行,殷勤地道:“祖母何须挂心此事。若祖母信得过孙儿,孙儿可代二哥跑这一趟,由孙儿去接盈儿姑娘回府,一来二哥无须告假,二来祖母和盈儿姑娘也可放心些,祖母觉得意下如何?”
裴源德会有此一说,心里是打了些如意算盘的。
那杜家姑娘是祖母的亲外孙女,家世虽不如侯府,可他跟二哥不一样,两人虽皆为侯府的庶出儿子,但他可没二哥那么好的福气被侯夫人领到屋里养,后来又定了世子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