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庭霜微微一笑:“旁人去请大约请不来,但公孙参有一爱徒,有此人出马,或许就能请得动。”
“谁?”
穆庭霜也不卖关子:“裴玄。裴玄曾在公孙参座下听经,深得老大人喜欢。”
啊,那真是太好了啊!李郁萧面上笑意乍起,可是又收起来,遮遮掩掩踅来踅去小小声问:“公孙参又不是你儿子,来去又不告诉你,你如何得知?还是凭你前世记忆?”
他这样子,方才一点心痒又拱起来,穆庭霜口中一叹:“是啊,除却这个些记忆,臣还有何可依凭之处呢?”
“你,你……”陛下偏过头,如何不知道他想听什么,无非想听一句“你还可依凭朕的心意”之类。
可是这话,陛下不愿意说,因此只好撇过脸儿不言语。
君臣两人一时无话,目光齐齐落在案上。
案上不是空无一物,摆设的是少府呈上的三种茱萸样子,正当中是指节大的鲜红果子,乃是山茱萸,左侧是一丛暗褐色的小花,是草茱萸,另一边是一种细细密密的圆锥形果实,果实颜色略暗,想就是有药性的吴茱萸。
穆庭霜拈起一枝儿草茱萸往李郁萧头上比一比,口中道:“可惜男子不时兴簪花。”
起开,你手给朕拿开,皇帝的脑袋你敢乱碰,胆子大的你,龙抬头懂不懂。腹诽如此,但李郁萧一个字没说。
“不如,”穆庭霜口中拖一拖,俯下身在陛下耳边说一句什么,似乎是说不戴在头上,或者说是可戴在另一头儿上,臣再亲口为陛下摘去,陛下当即面红耳赤。面上热,下腹也热,鼠蹊附近更有一孽障物,热突突地精神打颤,万不能自己。
他耳畔一点薄红攀上面颊,这红升得越高,穆庭霜不错眼观在眼中,心情越好,又拈起一枚山茱萸在指间摆弄,禀告陛下道:“这果子瞧着倒汁水丰沛。”
他的手指玲珑,灵巧又遒劲,那个力道直催人,因此他口中的汁水如何如何,不知是在说果子还是在说旁的,陛下心烦意乱,问他:“你又想做什么。”
穆庭霜嘴里声音轻轻的,一分漫不经心,其余九分全是引诱:“臣倒觉得,重阳并没有非此或彼的说法,三种茱萸为何不能并行?这枚,搁在冰鉴里头过一遭,再给搁到陛下身上,说不得能解暑。”
说得身上具体些是哪一处,穆庭霜细细一个字一个字在李郁萧耳边说完,他浑身一颤,跟已经被搁上去似的,一个激灵,勉强回嘴:“入秋这许久,你倒会叫朕解暑。”
穆庭霜微微一笑,又说草茱萸,若是敷在脐间小腹,听闻还有药效,啧啧,花蕊纤细可扫,不知是何滋味。
李郁萧脸上蒸一阵浑一阵:“这小花儿硬硬的,你想硌死朕么。”
穆庭霜不许他说这个字,却又面露深思,说也是,不若叫吴茱萸酒和着泡得软一软。
这谁不明白,泡也不是盛在杯盏里泡,搁也不是清清白白的搁着,果然穆庭霜在他耳边又说:“臣一一尝了,再告诉陛下哪种更好,陛下觉着如何?”
嗯,你倒说清楚,是盛在什么里头给你尝?李郁萧叫他蓄意撩拨得没魂儿,一心想要端坐却浑身燥痒不得劲,一时又深恨自己也是个那头儿拿主意的货,你是昏君吧你。
后来这日,奇也怪哉,栖兰殿的宫人接连得着几样命令,都摸不着头。
先宣冰鉴,这都入秋多久却哪还用得上这个?却又宣沸水釜子,再宣拂雪,也不知道都干什么使,齐齐都给抬到东稍殿,陛下又将他们轰出来,只留着穆常侍一个,君臣两人扎在东稍殿一晌午,也不知道在里头忙活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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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菤葹摘心心不尽,茱萸折叶叶更芳。江总《宛转歌》
九月九日,佩茱萸,食蓬饵,饮菊花酒,云令人长寿。《西京杂记》卷三
九月九日折茱萸以插头上,辟除恶气而御初寒。周处《风土记》
第108章 咄咄复何言·四
厮倂一晌, 李郁萧闭着眼仰在枕上吐气。
过分太过分,这人言出必践,竟然真的把他周身铺满各种茱萸混着吃个遍,才大发慈悲放他出去, 再磨人也没有。
不禁讶异,好好的一个正人君子, 也不知道哪儿学来的这么多手段, 李郁萧闭着眼一半是累的,另一半是臊的。
榻上不用想肯定又是不能看, 红红紫紫的汁水,清水似的就罢了,偏李郁萧心里很清楚, 一定是有清有浊。软垫肯定也糟蹋得不成样子,李郁萧手摸一摸,满手都是湿的。只是他这手湿的,却也不能全怪在软垫上, 他的手本来也不干净清白, 沾的全是穆庭霜的东西,直发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