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时霁这么精明，怎么可能会被人控制。
他将白纸翻了一面，在上面“唰唰唰”继续写道——你真的是时霁？
如果真的是原来的时霁，根本不会管他的死活，更不会救他，不会来找他道歉, 不会在意他是不是被人欺负，也不会担心他。
藏在心底的答案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黎忱急切地把写好的问题翻转过去递给时霁看，只见男人垂着眼眸沉思几秒，随后他的侧边脸颊传来几阵触感。
两下。
一下。
是，又不是。
黎忱飞速眨动眼睛，密长的睫毛如蝴蝶翅膀般上下翻飞，胸腔下心脏的跳动节奏异常剧烈，一股说不上来的感觉堵在胸口，他急促地呼吸着，陡然加快的呼吸频率让大脑的供氧量过快，导致有些昏昏沉沉。
他垂在身侧的一只手捏紧了，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的皮肉中，清晰的刺痛不断刺激着大脑的痛觉神经，他的眼神沉下几分，抓着薄纸的手微微颤动。
在这一瞬间，黎忱唯一的想法是，抓住时霁，将他的问题全部逼问出来。
他是谁？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控制他的又是谁？
黎忱的呼吸频率陡然增快，可又在看见时霁不安的眼神后，他压抑在心底的那抹迫切一下子烟消云散。
他看起来比自己还要害怕。
于是黎忱又在想。
也许时霁一直害怕的不是自己，而是那个在身后能够控制他的人。
时霁回答完，紧张地抿着唇角，他不确定自己这样的动作能不能让黎忱意识到，更不确定自己的暗示会不会被系统发现，然后判定他任务失败。
他有些局促，捂在黎忱唇前的掌心已经湿透了，他分不清到底是自己冒出的冷汗还是对方鼻间呼出的温热的气息，贴在少年脸侧的手指微微蜷缩，不自觉在白皙皮肤上留下几条显眼的红色指痕。
时霁整个人僵在原地，警惕地听着周围的声音，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听力好像一瞬间变得格外灵敏。
悬挂在墙面上时钟摆动的声音，门外院子里园丁拿着剪刀修剪枝叶的声音，黎忱手中的薄纸被风吹动的声音，以及自己的呼吸与心跳，似乎在这个无声的世界里震耳欲聋。
半分钟过去。
一分钟过去。
三分钟过去。
时霁始终没有听见系统上线，他像是被人紧紧攥在一起的心脏才缓缓放松下来。
冷汗顺着额角滑落，他没注意到自己的下唇都被咬肿了一些，原本苍白的脸颊逐渐恢复一点血色。
下一秒，时霁感觉自己的手心被一片柔软触碰，他掀开眼睫看过去，只见黎忱微微仰着脑袋，用嘴唇蹭了蹭时霁的手。
两瓣薄唇贴在时霁的手上，掌心中传来的细微触感让时霁觉得后脑勺开始发麻，少年贴得十分亲密，他几乎能完全感受到对方的唇形是什么样子，呼出的热气倾洒在上面，让这块皮肤染上一片湿漉漉的潮。
时霁睁大眼睛，本来都快缓和下来的心跳这下直接飙升，他的脸颊抑制不住烧起来，莹白的肌肤泛起一层薄薄的粉。
眼前的画面奇怪又色/情，时霁想移开视线，但又总被手心里传来的感觉吸引所有的注意力。
他突然想到了那天，他为了维持人设逼着黎忱为自己舔手指，当时的感觉也如同现在这般。
唯一不一样的是，当时的黎忱是为了挑衅他，而现在……
他却是在安抚自己。
对方挺翘的鼻尖蹭了蹭时霁的指节，随后强硬地把他的手指顶开，时霁的食指和无名指正好卡在黎忱的鼻尖，少年贴得更近了，他半垂着眼眸和时霁对视，鸦羽似的睫毛怎么也遮挡不住对方眼底浓郁的情/欲。
怎么会这样呢？
他应该收回手然后把黎忱推开的。
可自己根本没有这样做，甚至想要更加靠近一些。
在这个世界中，黎忱是唯一一个知道他不是原来那个时霁的人，压在心底的重担似乎一下子被人分走了一半，时霁从未觉得这样轻松过。
他不想去想告诉黎忱这些是不是对的，不想去想对方得知这个消息后，最后的结局还会不会杀掉自己，不想去想后面的剧情会发展成什么样。
他有点累了。
时霁只想给自己找个慰藉。
然后让人好好抱抱自己。
时霁感觉自己眼眶一热，下一秒，一滴眼泪直接滑落出来。
可他还不能这样做。
系统在暗处时时刻刻盯着他，就等他做出什么下意识的行为，然后对他实施惩罚。
那种被电击的感觉时霁实在是怕了，他纤长的睫毛上挂着泪珠，又恰好被眼前的镜片遮挡住。
他把哽咽吞回了胃里，这抹情绪几乎是转瞬即逝，只有离他最近的黎忱看得见他水汽氤氲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