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奇怪,”付酽跟他分享着同一个食盒里的午餐,“照理来说就这么点雨,不太可能把地面浇成这样的,这地方在往年清明的时候从没有这么磕碜过。”
“估计前面几天都在下雨吧,”方衍并不觉得奇怪,“我吃饱了,你把剩下的解决掉吧。”
“啊?这就饱了?”
付酽对着还剩三分之一的食盒挠了挠脑袋:“你不是最喜欢吃通心菜吗?”
“早餐吃多了,还没消化,”方衍摸出手机给陈斯愚发消息,“你吃快点,我们得下山了。”
付酽哪里不知道他在着急什么——无非是怕陈斯愚等烦了而已,溏淉篜里果然是儿大不中留啊。
这话付酽也只敢在心里说,他一边往嘴里扒饭一边含糊不清地说:“哎呀,着什么急嘛,雨都停了,总不可能我们下山的时候又开始下吧。”
方衍听到最后这句话时心跳猛地一滞,拧着眉转头说:“你能不能闭上这张乌鸦嘴?”
轰隆——
雷声在头顶骤然炸开,付酽吓得肩膀一缩,赶紧从树底下跑了出来。
“我哪里知道随口一说也能成真啊——”他的声音遥遥传过来,“买彩票的时候怎么没这种运气!”
方衍头痛地看着重新落下雨滴的天穹,默默撑开伞。
“吃不了了,赶紧下山,待会要是下大了,我们可能会被困在这。”
天寒地冻荒郊野岭的,指不定会有什么危险。
付酽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利索地收拾好东西跟他往回走,结果到了半山腰的时候毛毛细雨变成了倾盆大雨,前路湿滑难行,后头也没法再回去,直接将他们困在了这么个尴尬的地方。
方衍艰难地撑着伞摸出手机,可怜兮兮的一格信号让这凄风苦雨的日子显得更绝望了,付酽狼狈地提着湿透的裤腿,问他:“我们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方衍生无可恋,“你看看你的手机有没有信号。”
付酽艰难地将背包转到身前,又痛苦地摸了好一会,最后绝望地看向方衍。
“一格都没有。”
行吧,方衍顶着湿漉漉的雨水艰难划开屏幕,在通话界面输入熟悉的三个界面。
遇到困难,当然是先找警察。
……
雷声隆隆地自远处传来,陈斯愚坐在古色古香的店面内,面前摆着一碗将将吃了一半的馄饨,他看向外头阴沉好似要入夜的天色,心里莫名生起一丝不安。
“今年雨水多,”旁边老人乡音浓重的交谈声传进耳中,“这都连着下了十几天了,虽然只是点毛毛小雨,但也有些古怪的。”
“过两天就清明了,希望山上不要出事。”
“是啊,”老人叹了口气,“前两年的泥石流,死了好几个人,今年的雨水比那年还厉害。”
陈斯愚转头看向身后,老人干枯有力的手掌正端着一大盘馄饨往锅里放,他又低头看了眼没有任何新消息的手机,忍不住开口催促:
“阿伯,我打包的那份还有多久才好?”
“快咯,马上好,”老人低着头专注于手上的活计,“要不要加葱和香菜?”
“不加香菜,”陈斯愚莫名焦急,“麻烦给我打包一份醋和辣油。”
他囫囵吃完了自己的那份,起身去拿老人打包好的那份,接着从兜里摸出现金,在等待找零的短暂时间里,门外突然进来了个中年人。
“红梅啊,”他操着一口不算标准的普通话问另一桌的老人,“你家小子今天没上山吧?”
心跳倏然一沉,陈斯愚转过身,看向外头的瓢泼大雨,闪电略过天穹,将晦暗的天映亮了一瞬,耳边传来简短的交谈声:
“没有嘞,咋啦?”
“山上困了两个小伙子,消防员已经赶着过去了,说是已经困了快一个小时,连救护车都来了。”
轰隆——
雷声在头顶炸开,陈斯愚感觉到自己的嘴唇抖了抖,没管老人递过来的零钱,急切地问来人:“哪座山?”
“这附近只有一座山,”中年人看着他苍白的脸色,顺价了然,“宣山上的事你朋友?”
陈斯愚深吸一口气,在潮湿腥臭的雨气中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您要赶过去吗?”他问中年人,“我可以载你一程。”
……
天色慢慢转暗,方衍撑着伞的手已经冻得僵硬——如此大的风雨,撑着伞其实已经算是徒劳,但至少能给予他一点心理安慰。
付酽打着颤的嗓音略显虚弱:“你要不靠我身上休息一会儿?”
方衍艰难地摇了下头,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机,所幸他出门时有充满电,不然这会要是关机了,才是真的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只能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