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女士才不会为儿子谈不谈恋爱这事伤神,方衍笑了笑,说:“她要催我,我也催她去找个第二春。”
也不能说是第二春,他想,方女士这些年谈过的恋爱还真不少。
张姨听他这么说,尴尬笑了两声,想来是对方女士这些年的事迹有所耳闻,立马生硬地换了个话题:
“不过听说你们年轻人现在都不喜欢结婚谈恋爱了,之前对街的那个小陈也是,三十老几了,也没个老婆,我想给他介绍姑娘,他就说打算单着过一辈子……哎哟,你们这些小年轻啊,总得找个过日子的人吧?”
“遇到合适的再说吧。”
不过说起来,的确是单着过比较好。
方衍这么想着,转身看了眼对街的铺子——同样关着门,看起来是还没营业。
但“小陈”这个称呼,出现的频率这么高呢?
他若有所思地收回视线,问张姨:“您说的小陈,是对面那家店的老板吗?”
“是的嘞,”张姨也转身往外看了眼,“去年搬过来的,人长得可俊了,又高又白,还很热心,是个不错的小伙子。”
方衍脑中顿时浮现出一道弱不禁风的瘦长身影,他噢了声,兴致缺缺地弯腰翻出一块抹布。
听这形容,总觉得是个像居委会热心大妈一样的角色。
第3章 穿长褂的“丁香姑娘”
方衍的家当在三天后送到了这边,小货车开不进来,只能停在路口一趟一趟地搬,方衍也跟着一起忙活,小心翼翼地抱着几匹卷好的布料越过地上的水坑。
“先把这些料子搬进去,”他抬头看了眼阴沉沉的天,“这些东西金贵,待会要是淋了雨,指不定就要发霉。”
二月天的柳城湿气太高,连能晒太阳的机会都找不着多少,所幸方衍今天运气不错,等东西搬得七七八八后天上才隐隐约约飘起毛毛细雨。
“老板,这是最后一件东西咯,”工作人员气喘吁吁地搬着缝纫机进来,“你先清点一下,没问题的话再签个字。”
“好,辛苦了。”
方衍弯着腰从角落里拖出一箱矿泉水拆开分给他们,接着就从长褂里摸出一张清单,打上了最后一个勾。
“没问题了,要在哪儿签字?”
在雨下大之前方衍送走了他们,接着又开始忙忙碌碌地在店里转圈,将东西一一收拾起来,缝纫机被他精心地擦拭了一遍后放到了窗前的工作台上,橱窗后光秃秃的人模也穿上了漂亮的成衣,柔顺的布料在灯光下流淌这如水般温柔的光泽,莲花纹路自下摆徐徐而生,攀满了小半条旗袍,方衍插着腰端详了会,满意地点点头。
不错,他想,三个月前的我真是个灵感充盈的好裁缝。
只是这么一想他又开始烦躁——长时间的灵感枯竭令他不可遏制地感到焦虑,偏偏越是焦虑就越是想不出东西,恶性循环无时无刻地存在着,简直就是一场看不到尽头的噩梦。
方衍对如今这种无法正常工作的日子感到深深的厌恶。
但也没什么好的法子能改变这种情况,他想,还不如放空脑袋多休息一段时间。
于是他出了门,淅淅沥沥的雨水顺着屋檐往下滑,在台阶上溅起高高低低的雨点,方衍轻车熟路地推开了某间铺子的门,被满屋的木头味熏得想打喷嚏。
“欢迎光临——”
男人的声音很明显地停顿了下,一个人影猛地从柜台后窜起来,欣喜地往他身边走:“方衍?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那人长了张挺标致的脸,单眼皮,眼尾微微上挑,薄唇下有颗小小的痣,颇有股子风流书生气,他朝方衍张开手,直直迎了上来。
“回来了也不跟兄弟说一声!”
“前两天才回的,”方衍熟稔地跟他短暂拥抱了下,“一直忙着收拾东西,今天是郑熙你看店啊。”
“我爸都退休了,”郑熙拉着他坐下,“怎么,准备回来开铺子?”
方衍笑着道:“可不是嘛,刚好休息休息,所以现在都是你在做牌匾?”
“嗯啊,”郑熙理所应当地点头,“虽然不如我爸,但我好歹也是有点水平的,准备写个什么名字?”
方衍随意道:“就写个方圆吧。”
“成,”郑熙从角落里扒拉出块没刻的木牌,“这块儿怎么样?大小正好合适。”
其实方衍觉得他挑的这块有点大——主要是不太好做,难度略高,他有点担心自己哥们翻车亏本。
“要不换块小点的,”他说,“过两天就是个好日子,我着急开业呢。”
“放心,包在哥们身上。”
郑熙拍了拍那块木板,砰砰的声响听起来十分自信,方衍挑着眉打量他,道:“几年不见,你都能接急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