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吃多了容易蛀牙,”他笑着说,“去买点别的吧。”
薯片海苔巧克力牛肉干,总有小朋友会喜欢的。
他从袋子里拿出那个小小的玻璃罐,五颜六色的糖果裹着亮晶晶的砂糖,剔透得像是还有许久才能到来的夏天。
“试试?”方衍看向他,“有柠檬、草莓、橙子和葡萄。”
“好,谢谢。”
陈斯愚小心翼翼地拈了一颗淡黄色的柠檬糖,入口的强烈酸涩感令他瞬间皱起鼻子,一言难尽地看向方衍,连牙根都在错觉般的发软。
“这——”他的沉默仿佛说了很多话,“挺真材实料的。”
“噗。”
方衍笑得眼睛弯弯,拧好糖盖放回袋子里,说:“你再含一会儿。”
话音未落,甜津津的滋味就返了上来,刚刚好中和了满腔的酸涩,让陈斯愚想起了各种文学作品中描绘的暗恋。
啊,他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柠檬。
原来这才是柠檬。
正如同香水中最经典的西普调,柑橘和橡木苔的组合总是酸涩而忧悒,后来的新西普用广藿代替橡木苔进一步强调了苦涩感,陈斯愚想,或许这能笼统地被称作暗恋,又暧昧的味道。
若加进果香,正是这一颗柠檬糖,酸涩又不失甜蜜。
嘎嘣一声,糖果在牙齿间碎裂,陈斯愚看向身边人的眼神真诚又略显热烈。
“很好吃,是怎么做的?”
“柠檬挤出汁水,然后把冰糖和水放进锅里煮开,再加入柠檬汁,搅拌加热到一定温度后倒进模具冷却就可以了,你要的话,我回去后把配比给你。”
方衍说到这,顿了顿:“就是做起来有点麻烦。”
“那还是算了吧,”陈斯愚语气轻松,“我做点简单的东西还可以,像糖啊甜点啊这些,是真的做不来,之前有次试着在家里做蛋糕,结果根本不能吃。”
他的笑声很轻快:“扁扁的根本蓬不起来,底下还焦了。”
听起来像是个厨房杀手,方衍也跟着笑,说:“但你的鸭翅膀很好吃。”
“天赋点不同吧,”陈斯愚无奈耸肩,“我在法国待了四年,根本没学会做任何的法国菜,中餐倒是做得足够在那边开个店了。”
“卖草莓麻婆豆腐?”
“不,”陈斯愚乐不可支,“卖咖啡草莓烧排骨。”
听起来是非常顶级的黑暗料理,方衍嫌弃地皱着眉,对他表达了自己的不认同,陈斯愚笑了会,突然说:
“或许我可以用鸭翅膀跟你换一些水果糖。”
“可以是可以,”方衍始终翘着嘴角,“但听起来我占了很大的便宜。”
“现在的手工水果糖也卖得挺贵的,”陈斯愚语气自然,“差不多吧,千金难买我喜欢。”
于是方衍同意了这种交换——并决定在每次的交换中搭上一点现烤的小蛋糕或者蛋挞。
他们一起去商场买了零食,在小豆丁的学校旁边找了个小面馆慢吞吞地吃了个午饭,小笼包剔透的皮里滚动着晶莹的汁水,红汤素面上的葱花漂亮得惹眼,一碗下肚后方衍又跟陈斯愚分享了一颗柠檬糖,红艳艳的草莓糖则落入了他自己的嘴里,却还没有他的嘴唇惹眼,令陈斯愚莫名地失神了瞬。
方衍不明所以地看向他:“怎么了?”
纸巾掩住了嘴唇,陈斯愚收回视线,在酸涩的回甘中咬碎糖块,摇了摇头。
“你会做软糖吗?”
问出这句话时他心中生出明显的负罪感——对一个直男朋友产生莫名其妙的欲望这种事听起来简直就是罪大恶极,完全不可饶恕,他因突然迸发的念头而忏悔,暗暗庆幸嘴里的柠檬酸涩迅速地扯回了自己的神志。
方衍丝毫没发现他心中一闪而过的这众多思绪,只是点点头,说:“可以做,你比较喜欢软糖吗?”
“我喜欢草莓软糖。”
未经思考的话语脱口而出,陈斯愚飞速垂眼,欲盖弥彰般地补充:“其实都喜欢。”
救命,我究竟在说什么?方衍可是好兄弟!
他狠狠地唾弃着自己不着调的脑子——大概是这段时间太忙了才容易想东想西,他平时明明最讨厌这种馋身边直男兄弟身子的人。
陈斯愚,你堕落了!
你怎么不喜欢人家还乱馋人家的嘴巴!
他匆匆起身,拎起购物袋看向方衍,笑意十分若无其事。
“走吗?”
“走吧。”
方衍自然而然地走到他身侧,手背隐约和他的手背触碰了瞬,陈斯愚不着痕迹地蜷缩了下手指,庆幸地发现自己只剩下了满心的尴尬。
太好了,他想,喜欢上直男朋友可是要倒大霉的。
至于方衍的性向?
陈斯愚从不怀疑一个老古板的性向,遵循传统的人能不对他人的选择指手画脚发表评论就足够把他当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