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落地时他便用力将东池宴推开,腿脚软得站不住,顿时摔倒在地上。
东池宴伸手来拽他的胳膊,宿云微却忽然抽出玉剑,锋利剑刃划过他的脖颈,血水混着雨水一同往下落。
宿云微神情不是十分清醒,他咬破了舌尖,尖锐痛意让他没那么头晕,他紧紧望着对方对方难得茫然的面容,哑声道:“那些甜点......”
“什么?”
宿云微闷咳了几声,他的脸颊一片潮红,唇色也艳得诱人,被雨水浇淋之后更显得色气,身体已然不受控制,想急需什么东西安抚,他哆嗦着,语气却满是寒意,打破了惯常的假面:“你在那些东西里放了什么?”
东池宴到此刻也隐约知道了缘由,他避开颤抖的剑身,俯身下去想将人抱起来:“那是村中送来的吃食,我并不知道其中放了何物。”
“军医就在前方,我带你过去。”
眼前寒光一闪,他连忙侧身躲过。
天际轰然落下一道雷,电光闪过一瞬,东池宴瞧清了宿云微眼底冰冷的杀意,蓦地愣了片刻。
宿云微冷声道:“滚。”
他一向知道叛军内没什么好人,行为卑鄙无耻,毫无理智可言,倒没想到会做出下药这么龌龊的事。
无论东池宴知不知晓,都让他觉得恶心。
东池宴很快便回过神来,知道宿云微正在气头上,却没多少耐心去哄他,漠然道:“坠月,不要胡闹。”
正待要多说几句,前方军队中忽然慌闹起来,随即便听道一声刺耳鸟鸣破空而出。
东池宴手下一僵,忽地想起十七年前那个深夜,阿玉死去的那个夜里,便是这样的一声鸣叫,如此熟悉。
宿云微深吸一口气,剑刃划伤了手掌,让他清醒了些许。
他知道玉笙寒是个能够靠得住的,好歹是将罗刹鸟引来。
东池宴已经没精力在管宿云微,他快步返回军队前头,宿云微抬手放出了灵流。
这是他当初和霜城守将定下的约定,霜城军队分支已经来到山下,若叛军中有人能逃脱异兽的利爪,出山一瞬便会和霜城守将对上。
宿云微强行压制着体内的燥热,摇摇晃晃站起身来。
手中玉剑握得很紧,在雷鸣电闪中泛着冰冷的寒光,宿云微视线有些朦胧,恍惚望见一只庞大的巨鸟从天际盘旋而来,忽地觉得此时此景有些熟悉。
他没太想明白,也想不明白,身体在这一刻变成了无意识的傀儡,罗刹鸟庞大羽翼带着朔风扑面而来,将他潮湿的衣摆吹得猎猎作响,斗笠被风扬去,发丝纷纷扬扬飘起来。
宿云微艰难闭了闭眼,看清了前方的人。
是之前尝试抓住他的那个小兵。
宿云微眼底含着一丝杀意,手中剑已然抬起来,在对方茫然的视线中毫不犹豫地斩落下去。
玉剑剑刃锋利无比,离开对方脖颈时甚至一丝血迹都没能沾上。
他脚步未停,与那呆愣的小兵擦肩而过,又一剑将另一个士兵的头颅削去。
一直到走出去一段距离,那两人才轰然倒在地上,头颅滚落,大片温血喷涌出来,被雨水稀释干净。
宿云微脚下踉跄了一下,罗刹鸟抓伤了几个人,军队里一片大乱,东池宴的身影隐隐约约在前头晃着,似乎在抵抗罗刹鸟的攻击。
宿云微觉得身上这副皮囊痛苦万分,冰凉雨珠落在身上都无济于事,像是滚入了热水里。
他脸上沾了不知道谁的血,慌乱嘈杂的人群里唯有他瞧起来无比茫然,雪白的皮肤混着红晕,像是一只易碎的人偶。
东池宴带着越绍艰难抵挡着罗刹鸟的攻击,转头便瞧见宿云微愣愣站在雨幕里,身边俱是死尸,衣衫上沾了血。
罗刹鸟正站在前方不远处,他心下忽地一慌,喊道:“坠月,过来!”
在那少年回眸一瞬,东池宴的手臂突然被越绍拽住,他道:“逃出去的弟兄回来了,山下还有那太子的人在埋伏!”
越绍满面怒容道:“估计这鸟也是那狗太子引来的,统领快先下山,躲过异兽才是要事。”
东池宴说好:“我去将坠月抱回来。”
越绍急得快要发疯,抓着他不肯动手:“属下替您去,您先下山。”
“那小公子腿脚不便,跟着统领只会拖累您,统领往后还要登基,怎可被这些小事耽误。”
东池宴犹豫了一瞬。
只是这一瞬,罗刹鸟已经向着人群攻去,宿云微被人推挤着扑倒在地上,玉剑离了手,滚到一旁的水坑内。
宿云微再没法站起身来。
林间经逢雨季便会化为沼泽,稍有不慎便会深陷其中,宿云微感到自己双腿正陷在泥水中,加上身体疲软,竟一时挣脱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