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传来了脚步声,宋小英脸上一喜,这应该是建树回来了,她忙迎了出去。
走进来的确实是陈建树,他五官周正俊朗,人也长得高挑板正,别人穿工装没个形,像树墩像地瓜都有,而她男人呢,穿着这工装,一看就是技术骨干,透着股严谨、高深。
宋小英心脏呯呯直跳,她不自觉地伸手挼了下头发,怕哪里没收拾整洁遭了他嫌弃。
“建树,你下班了。”宋小英神情激动,忙又招手让儿子过来,“涛涛快过来叫爸爸。”
他去工农兵大学的时候,儿子才一岁,现在孩子都已经三岁了,早就不记得了陈建树,但孩子又经常听母亲念叨爸爸,来了爸爸这里,以后就能天天吃肉,他仰着头大声喊了声爸爸。
陈建树一下把他抱了起来,脸上露了笑,看到有邻居在,他冲宋小英说道:“小英,辛苦你了。”
宋小英心里像是吃了蜜一样,嘴里说道:“不辛苦,只要我们一家能团聚,一切都是值得的。”
邻居站了起来,“好了,不打扰你们了,我先回去了。”
夫妻俩让她有空再过来坐。
等人走了之后,陈建树看着桌上放着的糖罐,还有空了的杯子,他就皱了皱眉头,“怎么还冲上糖水了?”
宋小英忙道:“这邻居大姐帮我提了行李过来,看她挺热心的,就给她冲了杯糖水,涛涛也喝了呢,是不是这大姐为人不太好?”
她不觉得陈建树抠搜,一杯糖水而已,他当干部的,不会把这点儿糖水放在眼里,估计是那个大姐品性不太好,她不由就后悔起来,早知道这样,她就不和那女人说太多了。
陈建树把儿子放了下来,问她,“家里还有多少钱?”
宋小英愣了下,这是担心她手上没钱,所以要给她钱吗?她心里又甜蜜起来,“出来坐车花了些钱,看到有不要票的确良买了几尺,想着给你做身衬衣,现在我手头上还有八块多……”
陈建树眉头皱得越发地紧了。
宋小英有些忐忑,其实她已经很省了,罗蔓青寄过来的钱,有一大半是给他花的,她和孩子花的多是她挣的工分,他考上工农兵大学后,她厚着脸皮又让娘家汇了些钱过来,给他拿着,怕他在学校让人看低了去。
“建树,怎么了?”
是不是他父母那边找他要钱?可现在她手上哪里有钱?宋小英不乐意给他家里拿钱,在乡下的时候,他家可一分都没给他汇过。
陈建树看着她,“当初你问罗蔓青要钱,怎么想的?”
宋小英一下愣住了。
……
罗蔓青在下午的时候,本来说出去一趟的,想找熟人问问周边有没有出租的房子,她还有几个关系不错的同学朋友。
她打算从罗家搬出来住,罗家还有一个小房子,虽说现在让给了罗长青,但她有办法把它占过来住,只是这房子在城郊,工作生活孩子上学都不便利。
只能到外面找房子,但现在的房子不好找,除了很多人自己家都不够住的原因之外,还有就是,就算是有意向卖房租房的也不会放在明面上来,怕被查。
这个只能托熟人帮忙留意,罗蔓青其实还是更倾向于在家属院里住,甭管是不是机械厂,在单位的家属院住能安全一些,邻居都是同单位的人,有工作有家庭,有时候大家还能互相照应。
在外面住,周边的人无法了解,来往的人也无法保证。
刚要出门呢,好友吴惠丽过来找她。
“蔓青,听说你回来了,我趁着还没上班,过来见见你。”
吴惠丽穿着身纺织厂工人的衣服,手边推着辆自行车,头发全部往后面捆成一个辫子,小脸圆眼,面容秀气,看到她回来一脸高兴的样子。
罗蔓青脸上也扬了笑,让她进屋说话。
吴惠丽来过罗蔓青家很多回,熟门熟路地拉了罗蔓青进房间。
“蔓青,你有没有收到我的信?我不知道你演出的那个地方具体地址,只能填到市区的邮局。”
罗蔓青知道她要说什么事,前世她也来找过自己,她道:“可能退回了,我们没在市区停留多久,你要说什么事?”
吴惠丽一脸气愤道:“现在你也知道了,就是冯峻把瞻瞻带走了的事,上次你回来,我刚好去了我姥姥家,没能和你说上话,他真是太可恶了。”
“瞻瞻都认人了,他过来带她走的时候,根本就不认识他,不知道哭得多厉害。”
罗蔓青虽然也想象到了,但这会儿听着还是很难受,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我知道了,晚些我会接她回来的。”
吴惠丽还是觉得替她不值,“蔓青,我觉得你当初换个人肯定不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