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算算日子,战争近在眼前,他可以直接给澹台晏河发信号了。
抵达一座州城时,尹徴主动亮了身份,亲自登上城墙,点燃烽火,而后在地上摆了一行信号弹,有节奏地点燃。
滚滚浓烟中,信号弹似乎有某种规律地在空中炸响,而后就在尹徴看不到的地方,以此烽火为点,依次向京城的方向扩散,一圈一圈,非常准确地复制了最初这串信号弹的发射节奏。
速度非常快,当天晚上,澹台晏河就收到了消息。
一封记录了信号弹疏密的信件送到他跟前,他对照密码本解读过后,吃了一大惊。
达奚已擒?
达奚已擒!
这信号弹的密码是独属于尹徴的版本,绝不会出错。
那么……尹徴不但没有在汲道遇险,反而捉住了达奚戎完?
这种出乎意料的好消息,有些让他不敢相信。
不过不管怎么说,现在是时候进行下一步了。
斩草要除根,虽然达奚戎完被捕,但是这场仗必须打,各处军队蓄势待发。
至于冯正幡,也是时候抓起来了。
次日一早,尹徴寄了详细的信给澹台晏河。
信中交代了前因后果,又将自己抵达京城的时间写明,便于接应。
澹台晏河看到熟悉的铁画银钩,确认绝无伪造可能以后,把信息同步给了姜翘。
姜翘狠狠松了一口气,最近半个多月中的两场梦,给她带来的全部惶恐,终于随着好消息的到来烟消云散。
不知出于什么考虑,澹台晏河竟然直接把尹徴写的信交给了姜翘。
她已经丢了朱索,这下又有了属于尹徴的东西,忍不住好好保存了起来,压在枕头下,使它一点儿折痕也没有。
信中说他最迟十号进京,那是不是说明,此事终于要有个了结了?
关在宫中真的太闷了,姜翘心情雀跃,几乎可以翻越数道宫墙,飞到外面去。
外面的冯正幡并不好受。
他查出结果,得知尹徴真的不在内坊局,那一瞬间几乎仿若五雷轰顶。
澹台晏河知道了!他真的什么都知道了!
冯正幡既觉得难以置信,又不得不面对现实,抓紧重新规划接下来的路。
达奚戎完是靠不住了,等他打过来,自己够死八百回了。
告老还乡也不可能,澹台晏河既然知道了,就一定不会放人,反而有可能直接摊牌。
必须收拾行囊赶紧逃了!他明日还得上值,进了皇城就不好出来;然儿更麻烦,他在东宫读书,更是不到时间无法出宫。
冯正幡思来想去,连夜通知心腹收拾行囊,而后又命人明日替冯巍然请假,再把儿子和儿媳叫到房中,提醒他们明日哪儿都不许去。
这一大家子都不会武功,夜里逃离不容易,反而是一大早上刚开坊门时,他直接凭借朝廷命官的身份,就可以不办过所,立即出城。
城外也不够安全,冯正幡怕在外面出事,于是又写了信,放飞信鸽,让他在京城外的人手准备接应。
忙活了一晚上,冯正幡根本无法入眠。
他没心没肺的儿子和儿媳,觉得家中氛围不对,也觉得阿耶的嘱咐很怪,可是根本察觉不到任何危险。
天才蒙蒙亮,冯府小门的马车上塞满了各种便于携带的物什。
奇珍异宝不易带走,只尽可能装了通用的银钱,另外就是一众人的行李细软,装了足足十二辆车。
载人的车厢里已经铺好了厚实的垫子,冯正幡不由分说地把孽子推上车厢,什么也不解释,只让他好生等着出发。
冯韶终于慌了,紧紧握着许嫣的手,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要突然离开冯府?
冯韶想不通,自家大富大贵,有权有钱,他虽顽劣,却没惹出天大的祸来,到底什么事情,才能值得阿翁如此紧张?
小门外的巷子里,挤得满满登登,临行前,冯正幡才命人去冯巍然的院子里,叫他起床。
等了一刻钟以后,心腹来报:“冯公,不好了!小郎君已经上学去了!”
冯正幡急得直跺脚,他都要忙疯了,一心想着让孙子多睡会儿,哪知孙子今日起这么早?
正门的家仆根本不知晓此事,他要带全家离开京城,只有少数心腹晓得,偏偏孙子走的就是正门!
尽管有危险,但冯正幡舍不得孙儿,只好狠了狠心,道:“我们先走,你快去拦下然儿,再追我们!”
心腹领命,骑马就去追。
此时冯巍然已经进了延喜门,自己背好书箱,对送自己的车夫道:“我自进去了,杨伯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