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她开始无比希望,自己可以亲眼看到他的现状。
登上屋顶,会看得多远呢?
或许辽阔的天空尽收眼底,但繁华的京城依然望不到边吧。
姜翘陷入这种忧虑的第四天,澹台晏河让尚咸伏转告她一句话,说尹徴一路平安。
她可算松了一口气,并未探究澹台晏河如何知晓。
这样的好消息,她是不信也得信,不然整日悬心,眼看着她整个人慢慢低沉了下去,这样必然伤身。
另一边的澹台晏河,则是参加了宜宁王的生辰宴席。
宜宁王是他的三伯伯,与太上皇自幼交好,他这个做侄子的,当然要亲自祝寿。
除却祝寿之外,他也另存了旁的心思。
有几位重臣称病,其余受邀的当朝臣子也在宴席之中,另外有宜宁王的旧友和几位宗亲,席面不算盛大,但很热闹。
宜宁王的子女们献了祝寿礼以后,就到后院玩乐去了,因此众人说话并不避讳,偶尔说说谁的糗事,亦或者聊起国事,都没有担忧。
澹台晏河始终没说多少话,竖起耳朵听别人聊的话题,从中分辨有用的信息。
很遗憾,这个场合的确没有人会乱说话。
看来还得他主动挑起话题才行。
他不动声色挪开一盏琉璃灯,宜宁王立即接收到他的暗示。
“近日陛下愁容满面,可是赈灾不顺利?”宜宁王抬手道。
澹台晏河小口叹气,道:“三伯伯有所不知,雨水不丰,根本不是赈灾就有用的。”
另一边的礼贤王附和:“是啊,只出不进,眼睁睁看着国库里的存粮减少,若是再没有转机,又能撑到几时呢?”
“没有新粮事小,百姓秋季挨饿冬季受冻事大,”澹台晏河摇头,“全指望着这两块平原是不够的,想真正让人们吃饱,还是要改善政陈、廉昇两地的条件,提高大陆总产量才是。”
宜宁王却道:“可这更为不易,甚至不及提高亩产可行。”
“亩产要提高,改善高原条件也得做,”澹台晏河扭头看向冯正幡,“冯卿曾经治理过哈尔瀚德木沙漠,颇有成效,不知可否有什么主意,说来听听?”
冯正幡悠然放下金箸,缓缓拱手道:“陛下也说了,那是哈尔瀚德木沙漠,它的沙化程度不高,情况特殊,才能治理,若是其他地区,恐怕难办。譬如政陈国的那片戈壁,如何才能种得活粮食呢?”
澹台晏河点点头:“冯卿此话有理,但再开辟更好的耕地刻不容缓。同样是高原,政陈地广人稀,而廉昇的人口,却比苍柘本土还要多,如果再遭遇旱灾,救得了苍柘百姓,却救不了廉昇自治区的百姓。”
礼贤王捋了捋胡子:“陛下仁心博爱,却不知廉昇可否领受。尽管是自治区,但同样是苍柘子民,本就不该厚此薄彼。”
澹台晏河忙道:“大伯伯说得是,此次赈灾,原是拨了更多粮食运往廉昇,让他们自行处理赈灾事宜的。”
宜宁王举着酒杯的手停在半空:“但是……?”
“但是廉昇做得实在不像话,私下存粮,贪污腐败,将来一对比东西两边百姓的生活,怎不叫人犯嘀咕?明明这粮食,朕也给了,廉昇的百姓没吃到,他们是抱怨他们的自治区主席吗?不,他们根本没看着粮,只会觉得是朕偏心!”澹台晏河装作酒劲儿上头,越说越激动,到最后还拍了拍桌子。
冯正幡埋头吃东西,余光看着澹台晏河的神情,心中有些许复杂。
这话说得好听,实际上到底有没有偏心,谁知道呢?
礼贤王想了想,道:“陛下不说,百姓如何知道?赈灾粮食的数量本也不是机密,印在《苍柘旬报》上,就算路途遥远,几个月也够人们看得着了,也许还能遏制住贪腐之气。”
澹台晏河眼神直愣愣地看向前方,摇了摇头:“让大多数只读了几个月扫盲学堂的百姓看这些,太迂回了。有几人能计算明白,究竟多少粮食够一县人吃?”
坐得稍远些的言伯徽道:“陛下苦恼这些,委实辛苦。具体举措,还应由臣子多做提议才是。旬报意义重大,字句都需要斟酌,公开什么,应筹谋深远,单是直白地公布赈灾粮食数量,难免显得刻意了。”
澹台晏河挥挥手:“言卿以为应当如何?”
“许多人家都是三代同堂,我们取上一次人口普查的普遍数据来看,未分家的大家庭里,通常有四位老人,六位青壮年,十位未婚配青少年。若以这样的典型家庭为例,做一则问话调查,写成故事,方能深入人心。”言伯徽恭敬答道。